第七十二章

送走了由太宰治惹來的來自彭格列的麻煩後,這桌還剩下三個人。

“出差來東京真麻煩啊。”太宰治往沙發上一靠,自顧自地抱怨起了工作,“為什麽要派一個住在橫濱的人啊,過來還是做那麽無聊的工作……”

“你要熬兩年呢。”月見裏虹映挖了一口提拉米蘇,將慘痛的現實赤裸裸地擺在太宰治的面前,“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

“不要若無其事地說出那麽殘酷的話,月見君。”太宰治蔫了吧唧地垂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說,“為什麽我還沒有退休?啊,死亡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退休吧?決定了,今天必須要嘗試一下鉆進鐵桶滾回橫濱的自殺方法。”

月見裏虹映舔了舔蘸在勺子上的可可粉:“這不叫退休,而是叫解脫吧。”

“但解脫的只有這段人生。”六道骸不緊不慢地加入了話題,“靈魂永遠在世間遊蕩,除非墮入地獄。”

“哦,六道輪回的親歷者來現身說法了。”月見裏虹映咬著勺子,含糊不清地說,“雖然當事人坐在我的面前,但我至今還是覺得很離譜,前世的記憶太反科學了。”

“理解一下吧,大概是被刺激出的妄想,中二病都是這樣的。”太宰治無奈地攤手,“從這個角度來解釋,是不是科學了很多?”

六道骸眼皮一跳:“kufufu, 我送你們去體驗一次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哇,好可怕。”太宰治嚶嚶地拉住月見裏虹映的胳膊,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月見君,你確定要和這種鳳梨妖怪共處一室嗎?絕.對.會被他塞進鳳梨裏腌制,然後被強迫剪成同款發型的吧!”

“月見裏虹映,讓開。”

六道骸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太宰治,對方半個身子都躲在深藍發少年的後面,還挑釁地對他扮了一個鬼臉,和他的便宜徒弟弗蘭不相上下的人身攻擊(?)讓他氣得差點心梗。

他冷冷道:“這種蹬鼻子上臉的家夥沒有護著的必要。”

月見裏虹映嘆息一聲:“適可而止吧……”

六道骸以為他說的是太宰治,剛想幫腔,結果對方不緊不慢地補上了稱謂。

“骸君。”

六道骸:“??”

到底是誰該適合而止啊!?

“開玩笑的,別這副表情嘛。”月見裏虹映愉快地彎了彎眼眉,說出言行不一的話,“而且我也沒護著他呀。”

他把手抽了出來,順勢揉了一把太宰治的腦袋,語重心長道:“太宰君,你這樣走夜路早晚會被人套麻袋的,我還不想千裏迢迢地趕去東京灣把你撈上來。”

太宰治眨了眨眼:“真的嗎?”

六道骸冷笑一聲:“假的,是被丟到木桶裏灌木桶。”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輕飄飄地回擊:“長了嘴巴就不停地說話,不怕流失水分變成鳳梨幹嗎?”

六道骸:“……”

容他思考片刻,他該如何繞開月見裏虹映把這家夥捅個對穿。

太宰治無視想把他宰了的六道骸,他偏過腦袋,盈著笑意的鳶眸看向了身邊的深藍發少年,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撲扇著的的翅膀,輕盈而又脆弱。

他輕聲問:“月見君,你真的不會來救我嗎?”

此話一出,換做是普通人,一定會油然而生一種被道德綁架的愧疚感,仿佛棄一只受傷的小貓於危難之中,說一個“不”字就會良心備受煎熬,余生都在譴責中度過。

但月見裏虹映不在這個範圍內。

他僅僅是淡淡地瞥了太宰治一眼,這種演得過頭的偽裝對他沒什麽用。

“我之前說過。”月見裏虹映反應平平地又挖了一勺提拉米蘇,並沒有給出百分百肯定的答復,“哪怕是我,也不可能次次趕到。”

太宰治笑盈盈地說:“想救但沒趕上和不想救不是同一個意思,不可以偷換概念哦。”

月見裏虹映放下勺子,如湖面般平靜的灰眸定定地看著太宰治,確定對方這次沒有在演後,他才緩緩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只要我在,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你為什麽會不在?”太宰治立刻追問,他像發現獵物的破綻那般,死死地咬住喉嚨不放。

月見裏虹映冷靜地說:“因為你在橫濱,我在東京。”

“啊啊,太狡猾了!”

太宰治懨懨地往桌子上一趴,怨念頗深地擡眼瞅著不為所動的深藍發少年:“我開始懷念以前那個不動腦子的月見君了。”

六道骸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補刀:“他不動腦子也能糊弄你。”

太宰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他,懶洋洋地說:“被迫和彭格列簽賣身契的霧守閣下還是閉嘴吧,這裏的建議是趕緊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呢,不然我怕我忍不住為你流下同情的眼淚。”

“哦呀哦呀,頭一次聽到有人把從眼眶裏湧出來的黑泥稱之為眼淚。”六道骸拿出和月見裏虹映互嗆的功力,反唇相譏,“不愧是渾身都散發著腐爛氣息的黑手黨,就算從那種地方脫離出來,還是洗不幹凈那股惡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