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或許是六道骸突然提起了那件事的緣故,一直到下班離開辦公室,月見裏虹映的心情始終有些低沉,那日末永莉緒說的話像揮之不去的夢魘般的再次回蕩在耳邊。

現在想想,她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即便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只有在當下產生了強烈的情緒。

他曾經思考過,如果他沒有和六道骸約定好,那他發現這件事情還會對末永家出手嗎?

或許是會的。

但那又如何呢?未發生的事情有必要假設嗎?

除了履行和六道骸達成的協議以外,他什麽也沒有做,這才是事實。

如約毀掉末永家後,後續處理起來非常簡單,身為異能力者的月見裏虹映本就不會留下咒力的殘穢,其他的痕跡清理起來也非常容易,前來調查的咒術師不可能找到他的。

至於異能特務科,異能力側不太會插手咒術側的事情,哪怕咒術師懷疑到異能力者頭上,而他休假結束剛好由他接手此案,反倒是方便他再次銷毀證據。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人懷疑到他的頭上,他也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因為六道骸用幻術偽裝成他的樣子,然後特地在那個時間點去幫他提交金融犯罪案的相關材料,在異能特務科的同事可以為他“作證”。

再後來,他在轉正的那一天遞交了辭職申請。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將月見裏虹映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雙手插兜向外走去。

當他經過前台時,柴崎小姐笑盈盈地喊住了他:“月瀨大人,今天沒加班呀。”

“嗯,最近比較輕松。”月見裏虹映回以禮貌性的微笑,他掃了一眼前台上圈圈畫畫的台歷,問道,“明天松島小姐還請假嗎?”

這個星期都是柴崎小姐坐前台,松島小姐一直請假沒有來。

算算日子,距離她上次請假去挑婚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差不多要舉辦婚禮了吧。

柴崎小姐點了點頭:“是啊,她一口氣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期。”

“辛苦你了。”月見裏虹映非常能體會加班的痛苦。

“哈哈哈,反正這個禮拜快結束了。”柴崎小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再說了,接班那麽久了,調休放假或者雙倍工資,總得給我一個吧?”

看,社畜的想法永遠都是那麽樸實無華。

走出港口Mafia的大樓,月見裏虹映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去了Lupin。

和織田作之助他們時不時就在Lupin碰面不同,不愛喝酒的月見裏虹映很少去Lupin,大部分情況他都是跟著織田作之助一起去的。

街道兩旁的煤油燈像幽幽鬼火般為行人指引道路,一盞一盞地向更深處的黑暗延續,和腦海中的某幅畫面高度地重疊起來,好在這次的盡頭只是一家酒館。

月見裏虹映推開門,吧台前坐了一個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比起黑手黨更像一個一絲不苟的學者。

“晚上好,坂口安君。”月見裏虹映走到坂口……安吾的身邊,語氣輕快地打招呼,微翹的嘴角一點也看不出現在他的心情很一般。”

“啊,是月瀨啊。”坂口安吾已經完完全全適應這個奇奇怪怪的稱呼了,連糾正一下的打算都沒有,徹底放棄了反抗,“難得碰到你一個人來Lupin。”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嗎?”

“我剛到一會兒,隨便坐坐,不知道等會兒太宰和織田作會不會來。”

“聽織田作說你最近在出差,我還以為碰不上你。”

坂口安吾長嘆一聲:“剛回來,太累了,希望接下來不要再安排我出差了。”

“按照森先生的德性,你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月見裏虹映坐了下來,轉頭看向調酒師,“Negroni,謝謝。”

“不行哦,月瀨小弟弟。”調酒師無情地拒絕了顧客的點單,笑眯眯地為其端上了一杯冰水,“織田作特地關照過我,最近你身體不舒服,不能讓你喝酒。”

月見裏虹映:“我知道了。”

這種疑似被父母監督的即視感,再結合月見裏虹映的真實身份,讓坂口安吾產生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他不禁感慨道:“明明織田作不在,卻有一種他無處不在的感覺啊。”

月見裏虹映有些郁悶,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接受了只能喝冰水的結局,舉起杯子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織田作 is watching me。”

“織田作的關照是對的,身體不舒服確實不應該喝酒。”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出於善意地提醒道,“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建議你回家休息。”

“謝謝,但我已經沒有大礙了。”月見裏虹映放下冰涼的玻璃杯,他用指尖戳了戳杯身,圓滾滾的透明冰塊微微晃動,“倒是你,更應該好好休息吧?天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異能特務科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