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溫蘭緒自然注意到了藍水瑩慘敗的面容,但這與他有什麽關系呢,他略微頷首,面無表情,嘴上客套地說道:

“抱歉,但你現在照顧不好他。”

藍水瑩張了張嘴,很想回一句“你就可以嗎”,但他沒說出口,也說不出口,僅是第一次見面,這個青年也沒刻意擺出什麽,他就感覺到這個人身上的恐怖勢力。

就和他第一次見到款冬花的首領一樣。

藍水瑩抿唇,他感覺到自己的弱小,但他不想露怯。

也不容許自己露怯。

此時氣氛僵窒到極點。

而在這時,陳執搭在溫蘭緒臂膀的手指動了動。這一瞬間,溫蘭緒冷漠肅殺的氣勢軟和了下來,他的,目光早就盯在陳執的身上。

“不舒服?”

“唔……”懷裏傳來幾聲輕哼,溫蘭緒頭低到更低,“怎麽了?”

陳執沒回答他的話,他的意識斷斷續續,腦子裏的記憶像是碎裂的記憶,很難組織出一句完整的話。

而溫蘭緒就安靜等待著,他滑在指尖的血珠已然凝固。

終於,溫蘭緒聽到了陳執的聲音。

是一種懶懶的,帶著無奈的語調。

他說——

“藍水瑩。”

溫蘭緒臉色一冷,他形容不上此刻的心情,總歸是不好受的,但現在也沒有精力顧及這突然上泛的情緒。他擡眼,第一次正視面前這只流浪狗,流浪狗呆愣在原地,像是一個巨大的驚喜擺在面前,驚喜太多了一時承受不住,就顯得很可憐。

但溫蘭緒很不高興,他長而直的眉毛垂著,讓人看不到冷漠的眼神,“愣著做什麽。”

藍水瑩這才回過神,他試著向前走幾步,想要去碰碰他的愛人,手剛伸出來就發現自己滿手臟汙,於是手停在半空,幹巴巴地說了句:“小……小執。”

陳執的頭在溫蘭緒的懷裏蹭了蹭,沉默了好久,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別怕。”

藍水瑩眉頭一熱,淚水突然湧了出來。等他情緒恢復,用手亂七八糟的將眼淚擦掉後,他感覺到年輕軍官正在看他,像是在看什麽令人費解的東西。而被他發現後,年輕軍官並沒有任何慌張,他對他微微一笑,疏離有禮地說道:

“你是陳執的男朋友,我可以為你提供治療。”

藍水瑩垂眸,他想到幼年時穿著講究的貴族來到貧民區的情景,他們對平民生活的一切感到詫異驚奇,對苦難報以淺薄的同情和憐憫。

他們時不時掏出大把鈔票,或是取下身上的首飾,於是輕易獲得野草的贊美和崇拜,他們一邊拒絕,而眉眼藏著無論怎麽粉飾都壓不住的自得。

這是作為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傲慢。

這個人身上沒有自得。

但並不是說他沒有傲慢。

而是一種極致的傲慢,傲慢到不屑在野草身上尋找滿足感,傲慢到眼裏不容一物。

藍水瑩抿唇,“不用了。”

“真的嗎?”溫蘭緒再次問道。

藍水瑩擦掉眼睛上的淚水,挺直背脊,“不必了。”

他看著他,給溫蘭緒讓開一條道,雖然是退步了,但眼睛裏全是勢在必得,“我很快會帶走小執。”

“感謝配合,這裏半小時後會由另一位軍官進行處理,至於藍先生,就看藍先生怎麽安排了。”溫蘭緒說完這句話,抱著人走入飛艇機艙。

而從飛艇出來的alpha們並沒有回到機艙。

機艙緩緩合上,低調含蓄的飛艇升天。

藍水瑩眼睛死死盯著,他不該感到害怕。

因為他擁有小執。

*

溫蘭緒將人抱進飛艇,此時飛艇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於是溫蘭緒把飛艇調到自動駕駛隱身模式,他沒有設置終點,在他不重新發出指令的話,這艘飛艇會一直在天空飛行。

不過,以飛艇的供能和裏面的物資,就是掛著飛三個月都沒事。

溫蘭緒做完這一切後把陳執抱進自己的臥室。

機艙裏的臥室相對較小,但各種設施一應俱全,黑白灰高級冷淡風,幹凈沒有人氣。

溫蘭緒輕輕把人放到他房間裏的治療倉中,剛要伸手碰陳執的臉,就看到自己手上的血,他抿起唇,糾結一兩秒進了洗手間。

冷白的燈光下,他打開水龍頭,一邊沖洗手上的血跡,一邊將碎掉的骨頭掰回來。

他並不怕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當然,他也不用吃藥,或者躺治療倉,對於肉|體的傷害,他擁有驚人的自愈能力。

等差不多洗掉手上和胳膊上的血跡後,溫蘭緒的兩只手臂已經好了六七成,他蹲在臥室的治療倉一側,目光注視著躺在治療倉裏的人。

臉色和嘴唇慘白,睫毛濃密卷翹,像兩把小扇子,溫蘭緒忍不住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碰一下,明明是極輕微的動作,莫名其妙的麻癢卻像蛇一樣爬上指尖,直達心腹。

溫蘭緒瞳孔睜大,他忍不住伸出食指再碰一下,然後第三下,第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