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4/4頁)

鄭玉磬雖然被聖上寵愛多年,但也沒有沖昏頭腦,依舊有察言觀色的本事,她見到顯德這樣的臉色,便知道或許是今日下午禦書房裏出了什麽紕漏,

她衫袖下的手微微攥緊,但顯德肯定是不會同她明說其中詳情,因此雖然手心被指甲攥出來幾道月牙痕跡,但還是強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隨口笑道,“既然是聖人相召,那我梳妝妥帖了便過去。”

顯德卻搖了搖頭,他看了看鄭貴妃,“聖人的意思是,娘娘還是快些過去才好。”

紫宸殿燈火通明,往常的天子寢殿大半時候燈火已經歇了,聖上總喜歡在貴妃處歇息,因此紫宸殿反而常常被君王閑置。

鄭玉磬哪怕心中閃過一千種可能,但還是保持著往日的嫻雅儀態,然而等內侍通傳之後,她剛剛邁進禦書房,便察覺到了些不妙。

元柏懂事以後,很少會哭鬧不休,聖上雖然可惜這孩子的天性受壓抑,但還是更贊成這一點的。

可是現在,卻有兩個內侍擎住了秦王的手臂,蕭明弘的嘴被滿滿當當地堵住,哭泣也十分吃力,仿佛是喉嚨堵塞,窒息的前兆。

錦樂宮跟來的宮人都在外面候著,鄭玉磬就算平日裏再怎麽能裝,但是見到自己親生的孩子哭到面皮漲紅,甚至有些發紫窒息的時候,連對聖上的禮也忘記了行,她看了一眼旁邊掛彩的蕭明輝與惠妃,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蕭明弘身前。

“元柏、元柏,你怎麽了?”

鄭玉磬眼中的淚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內侍們不敢去攔貴妃,也不敢觸碰她的肌膚,任憑鄭玉磬急切卻小心輕柔地把秦王口中的東西拿出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好端端的,你這是……”她喉頭哽咽了一下,但是顧及到自己與孩子身處的環境,叫驚恐的元柏倚靠在自己的肩頭感受到來自母親的安撫,“是怎麽惹你阿爺生氣了,快和你阿爺認錯,不許這樣不成體統!”

蕭明弘如今也還不到五歲,他驟然遭到這麽大的變故,世界都崩塌了,他聽到阿娘這樣說,哽咽地指著蕭明輝,一抽一抽道:“阿娘,他說,他說我不是阿爺的兒子!”

孩童稚嫩的話語仿佛是在鄭玉磬的耳邊平地炸雷,她搖搖欲墜,但是想到蕭明稷雖然為人不成,但只要是他盡心想做的事情,便沒有一件不成的,稍微穩定了一些。

秦君宜大抵是在洛陽,一個如喪家之犬的楚王,根本沒有可能接觸到他。

而岑建業的家人,她私下裏也一直安排得很好,他與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自己保他榮華富貴,斷不會有反水的念頭。

蕭明弘的那一聲打破了禦書房其他人的安靜,聖上略有些疲憊的坐在禦座上。

地上,是一根已經被寶劍劈成兩半的骨頭。

“貴妃,楚王指秦王並非朕親生之子,而你混淆皇室血脈,你有什麽好辯解的麽?”

聖上的神色雖然冷厲,雖然他一句話可以決定地上所跪女子和她所生孽種的生死,但是聽見自己曾經疼愛了那麽久的女子與孩子悲戚如斯,天子內心的酸澀並不比鄭玉磬少一分半點。

但是正因為這樣的酸澀,才叫那份心內的鈍痛愈發強烈,喉頭隱隱腥甜。

那是他疼愛了許多年的女子,兩人之間經歷了許多,他也不想因為一個兒子突如其來的指責,而叫她難受,又與自己離心生分。

但是蕭明輝卻似乎極有把握,跪在禦書房外死諫,結果呈上來的東西叫天子也大吃了一驚。

鄭玉磬聽見聖上這樣冷淡,雖然還不知道蕭明輝做了些什麽,但心內卻隱隱失望,她站起身道:“聖人如今這般,大概是已經信了大半,我還有什麽可辯解的?”

聖上是不信她的,哪怕如此寵愛,也從來沒有信任過她。

但是她略帶有哭顫的聲音落在聖上耳中,卻是格外的刺痛心扉。

那盛滿了冷茶的白胎薄瓷在她的裙裳邊四分五裂,叫元柏正在哭泣的聲音都頓了頓,鄭玉磬下意識護住了元柏,望向聖上的時候滿眼不可置信。

“合血做過了,滴骨也驗過,”聖上擡了擡手,叫人將證據都拿給了鄭玉磬看,一字一頓道:“貴妃,你好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