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蕭明輝不太見聖上往自己母親宮中去,又或者是聖上去的時候已經是夜間,不是皇子能在宮中的時間。

他未能窺見父母如何相處,但他也能知道,聖上發怒的時候,無論是他的母妃還是別的什麽人,斷不會像是貴妃這樣敢在聖上發怒的時候自作主張,同聖上開口為幾個不相幹的人求情。

蕭明稷雖然始終恭敬地對待君父,哪怕遭受飛來橫禍也沒有擡頭直視,然而他卻一直觀察著鄭玉磬的舉動。

有些時候看人,不是只能用眼睛,用心也是一樣的。

他聽著鄭玉磬柔聲求情,又聽見她與聖上玩笑,三言兩語輕松撫平天子怒氣,似乎想到了他們相處時的情境。

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心悅於她,想問一問她那個倒黴的未婚夫家裏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重罪、朝廷又會如何處置,自己卻以女子不可刺探朝政為由第一回 同她生了氣。

她未婚夫彼時還不過是個翩翩公子,還未得到授官、入朝做事,家中卻因為受太子庇護而觸犯了天子逆鱗,從重處置。

當然僅僅是貪腐,那家人也不是不能活,比這些罪行更嚴重、官職更高的人家如今也活得很好,但既然叫她這樣在意,那便只能叫他們去死了。

她從來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試探當權者的逆鱗,並樂於向人展示自己在君王心中的獨一無二。

只是沉溺於其中的男子卻正吃這一套,哪怕看破也願意縱容,包括他自己。

他不希望鄭玉磬為了這一點小事和他生氣,因此她只要稍微表現出一點退卻和討好便將此事輕輕放過,情好如初,然而對那一家人的用刑卻並未減輕分毫。

“三殿下怎麽不知道躲一躲,”鄭玉磬見聖上面色稍霽,責怪蕭明稷道:“孔聖人都說‘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聖人雖然生氣,你也不至於連這一盞茶都躲不過去,來日上朝叫臣工們瞧見,還以為聖人怎麽了你。”

“君臣父子,聖人是兒臣的阿爺,更是萬民的天子,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蕭明稷平靜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痛楚,同突厥人所給他的刀傷比起來,聖上這樣無非是叫人難堪而已。

“貴妃。”

聖上知道她的話是維護自己的,對待皇子們雖然刻意立長輩的形象略有些好笑,但關心點到為止,他今日叫人過來,也不是像她所想的這般和和氣氣說話。

然而被她這樣搗亂,聖上問話時也不像是方才那般駭人。

“大皇子妃告到禦前,說你們兩人的不是,”聖上對鄭玉磬這樣的臣妻有興致是一碼事,但說話時從不去瞧自己的兒媳,“君臣父子,說得不錯,然而天家只論尊卑,如今皇長子待罪,不再為儲君,你們這些做弟弟的疏忽兄友弟恭之道也屬尋常。”

趙婉晴起身按照自己同顯德說的那般簡明扼要地復述了一遍,蕭明輝見死不救雖然可惡,但卻也是她自己有意而為,可是蕭明稷……

若不是他,她已經住進了那座孝慈皇後只住了兩三年的立政殿,如今的東宮哪怕被廢,也不至於落魄到這種須得自揭傷疤的地步。

蕭明輝聞言大驚失色,東宮戒衛森嚴,他對太子避之不及,哪裏知道這樣的醜事:“阿爺容稟,兒臣這些日子謹遵聖命,從不敢與大哥有何接觸,更遑論縱容下人調戲皇嫂身邊侍女?”

鄭玉磬知道他所說皆出於肺腑,廢太子倒台,連帶許多人都死了,民間說她是克夫,她倒覺得廢太子才是顆遠勝於她的天煞孤星,沾惹上此事的臣子與皇子基本都再無翻身的可能,但是廢太子卻活得好好的。

趙婉晴低聲道:“回聖人的話,五殿下確實不曾派人到東宮,是妾登門的時候殿下與弟妹都言稱出門,妾身側宮人忍不住上前理論,所以才有後來的事情……不過有妾在,不過是言語輕薄了幾句,倒也沒什麽大事。”

趙婉晴說起來風輕雲淡,但若她還是太子妃,就是借那侍衛一百個膽子,怕是連東宮的狗都不敢碰一下,說到底還是蕭明輝自己這個做主子的自以為奪嫡在即,對兄長輕慢,所以底下的人也跟著傲慢。

那個宮人不在殿內,大約是被惠妃宮中的人領去指認,聖上如今也沒有心情去關心這女子容貌如何、姓甚名誰,只是將目光轉向了已經被止了血的蕭明稷。

岑建業被聖上與貴妃、連帶皇子、皇子妃的目光弄得背後發毛,本來治傷這種沾了血汙的事情不堪入聖目,但是聖上與貴妃不介意,他也只能委屈三殿下了。

“兒臣不知道皇嫂所言為何。”

蕭明稷起身拱手,他面上一如既往,瞧不出被誤解責罵的生氣,也不見為自己辯解的惶恐焦急,只是據實而言:“兒臣派侍衛拜謁大哥,只是送了些米糧錦緞,還有些銀兩,這些都是在公中過了明帳的,用的也都是兒臣自己的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