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沒有說再見(第2/3頁)

江若只能猜測他和孟潮鬧了別扭,跑到自己這兒來找安慰。

吃完飯才九點多,兩人癱在客廳那張已經凹陷的布藝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

演到一個寡淡無味的小品,安何沒頭沒腦地起了個話題:“你和那個誰,真分了?”

沉默幾秒,江若“嗯”了聲。

都沒必要問從哪裏聽說的,他和席與風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分開了,自然也盡人皆知。

“早點也好。”對此安何的評價是,“如果遲早要分的話。”

兩人在沙發上癱到零點鐘聲敲響。

楓城禁放煙花爆竹,少了點老一輩口中的“年味”,江若卻覺得電視機裏這幫人已經夠吵的了。

明明也沒什麽值得開心的事。

大概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安何拿起遙控器,按了關機。

然後回到飯廳,從餐桌上拿來兩杯沒喝完的酒。

“來,許個新年願望吧。”

到底不想掃了對方的興,江若坐起來,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就蒙住,捧著空酒杯發呆半晌,才說:“你先許。”

安何哈哈大笑,也把剩下的酒喝完:“那就祝我們新的一年,誰都不要管,只為自己活。”

“好。”江若也笑起來,“只為自己活。”

論酒量,安何比三杯倒的江若還差一點。

把剛許下新年願望就醉倒的安何扶到床上,退出房間後,江若不由自主地走向陽台,推開半扇窗戶。

頃刻間冷風灌入,江若狠狠打了個激靈。

許是太久沒站在這裏的緣故,外面的夜景都覺得陌生。

但是踏實,安心,不用害怕突然天降大雨,而他無處躲避。

既然肉眼看不分明,江若索性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不希望任何人聽見的一句——新年快樂。

與普通百姓不同,春節之於生意場上的人來說,大概只是社交應酬、人情往來這些枯燥虛浮,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場面。

席家的家宴放在年初一中午,為的就是騰出跨年夜向相熟的合作夥伴以及政府高層拜年走動,為來年的順風順水打下堅實的基礎。

作為席家的接班人,席與風再厭煩這種場合,也不得不賞臉出席。忙完掃尾工作,他前腳剛從公司出來,後腳就上了酒桌。

觥籌交錯到半夜,拒絕了合作夥伴提出的今晚就開間房睡這兒的建議,席與風堅持要回去。

等他回到市中心那套平層,用指紋開鎖,大門在眼前敞開,面對一室死寂般的空曠,良久,席與風才擡腳走進去。

打開落地燈,旁邊的沙發上空空如也。去廚房時經過舞蹈室,裏面也沒亮燈,有風從開了一條縫的窗戶裏吹進來,旁邊的龜背竹枝葉扶疏,窗簾隨風擺動。

原本只想從冰箱裏拿瓶水,看到上周的某一天被用保鮮膜封好放在裏面的兩盤菜,席與風把它們端出來,放進微波爐加熱。

隔了好幾夜的菜幾乎吃不出原來的味道,況且沒熱透,筷子一搗,裏面還是凍硬的狀態。

還是把剩菜吃完才放筷,剛灌了滿肚的酒,又吃下沒化凍的食物,胃裏的不適讓席與風皺了皺眉。

方姨的電話適時打進來,問他應酬結束沒。

眼看快到零點,席與風說:“您早點睡,別守夜了。”

“要守的。”方姨在電話裏說,“明年還要去廟裏進香,求菩薩保佑你來年順順利利,無病無災。”

方姨的兒子早夭,後來她來到席家,一待就是近三十年,哪怕嘴上沒說,行動上也早就把席與風當作親骨肉關心疼愛。

也因此最見不得他孤身一人,這回在電話裏,還是問:“那小江呢,有沒有回來陪你過年?”

席與風沉默不言,方姨便嘆了口氣,說:“多好的孩子,走前給家裏添了好些常用藥,還發消息讓我保重身體……年輕人鬧別扭是常有的事,坐下來好好把話說清楚,再哄一哄,不就好啦?”

江若把東西搬走的第二天,方姨上門來送食物順便打掃屋子,打開衣櫃看到空了一半,嚇得忙給席與風打電話,以為家裏遭了賊。

席與風疲於解釋,只說江若搬走不住這兒了,方姨回頭一琢磨,就以為兩人吵架了,這些天沒少支招給席與風,讓他把人哄回來。

為免以後麻煩,這次席與風直接在電話裏說:“他走了,哄不回來。”

說這句話時,席與風無由地感覺到手心有一股濕意,好像那天落在他掌心的淚,深嵌在掌紋裏,又淌了出來。

大約從他不留余地的語氣中察覺到什麽,方姨到底沒再多說,讓席與風趁年節好好休息,就掛斷電話。

又在餐桌前坐了一會兒,席與風往客廳走去,在落地燈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過去很多個夜晚,江若就是坐在這裏,身邊亮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