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適逢其會

男人高大的身形直挺挺地杵著, 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江荇之奇怪地問,“你怎麽了?”

咕咚,鐘酩喉頭上下一動。他心底慌得一批, 面上卻穩如老狗,生怕被江荇之看出什麽破綻。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感受到前方傳來的目光逐漸帶上了懷疑, 鐘酩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邁出一步, “沒什麽, 剛剛突然心悸了一下。”

“是嗎?”江荇之半信半疑。但想起上次在通天殿中自己沒由來的心悸, 還是關心了一句, “你現在感覺如何?”

鐘酩說,“現在沒事了。”

“那就好, ”江荇之放心了, 轉頭往結界走去,“那我們上路吧。”

上路?鐘酩指尖一顫, 內心在此刻變得無比敏感:這話聽著多不吉利。

他擡步跟上, 感覺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好似有千鈞之重。兩人的身影在幾步之間跨過了石碑, 就要沒入結界。

虛化的碑靈在空中繞過幾圈,饒有興趣地目送著兩道背影離去, 發出一陣清脆的“桀桀桀桀”……

呼, 結界之門重新關上。

江荇之和鐘酩踏入結界, 腳下是狹窄的河岸, 兩步開外則是白茫茫一片的夜渡川。

靜幽幽的水面上起了薄霧, 遠處的情景籠在濃郁的霧氣當中看不清楚。河面上遠遠近近漂浮著螢藍色的火簇,清晰地倒映在河水中,竟是一團團魂魄。

渡川映魂,果然名不虛傳。

江荇之擡手往河岸邊放了一葉扁舟, 單薄狹窄的一片,卻是千金難求的地階法器。

他率先踏上小舟,“柏慕,快來。”

喊了一聲無人回應,轉頭卻見男人緊靠在結界處,遠離了水邊,神色似凝重而不安。

江荇之皺了皺眉,“你別是,暈船?”

鐘酩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兒,薄唇翕動間模糊地應了一聲,“沒有……你轉過去吧,我這就上船。”

他的態度透著十足的詭異,江荇之狐疑地掃了他兩眼,還是轉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柏慕在搞什麽鬼。

剛轉過頭,背後倏地貼上一道溫熱的身體。不等他反應過來,眼前忽然一黑,兩只手掌覆住了他的雙目,甚至用上了屏蔽神識的結界。

與此同時,腳下的扁舟飛一般地劃破了水面!

江荇之:???

他一把拽住面前的手腕,“柏慕,你在做什麽!?”

背後緊貼的胸口傳來“噗通、噗通”劇烈的心跳聲,那雙手掌還死死捂住了他的雙眼。發絲被疾馳的風帶得向後飛起,江荇之試圖掰開那雙手,“柏慕!”

這人,這人實在是奇怪!!!

鐘酩兩只胳膊幾乎把江荇之圈在了懷裏,他心跳又急又兇,心頭卻毫無綺念,只有無盡的後怕,還有識海深處一聲高過一聲的:“救救我!救救我!”

“燈燈,別摳我手。”他開口穩住前面這人的情緒,靈力卻催動著腳下的小舟瘋了般沖出夜渡川。

“那你捂我眼睛幹什麽?”江荇之犀利,“是在和我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

鐘酩哪敢玩這個遊戲,被猜出來可是要掉一層皮。

他溫聲細語,“不是,不是……我有難言之隱,還不能告訴你。”

“什麽難言之隱?”

“都難言了,你叫我怎麽說?”

“……”江荇之直覺他肯定有重大的秘密瞞著自己,先前的猜疑又重回心頭,隨著眼前捂緊的雙手越發濃重。

他直言,“柏慕,你不想叫我看見你的神魂,是不是?”

指尖輕微地一顫。

貼著眼皮,清晰地傳遞給了江荇之。

身體的反應約等於默認,鐘酩穩了穩心神,“也不是不能讓你看。但神魂這麽私密的部分……我只給我未來的道侶看。”

鐘酩心跳漸漸緩下來,低頭道,“你若願意做我道侶,我現在就松手給你看。”

江荇之,“……”

神他媽“神魂這麽私密的部分”!按這說法,柏慕給自己驅寒療傷的時候是在糟蹋自己的清白嗎?

耳邊的聲音還在問,“你願意嗎?”

願意個鬼!

江荇之明知道這人肯定有事瞞著自己,但又沒有直接的證據——畢竟從一開始這人就神神秘秘的。萬一是自己想錯了,柏慕的秘密和那個人毫無關系,他總不能真的和人結為道侶。

“你少來。”江荇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摳在人手腕上的力道松了松,是放棄追究的信號。

貼在他背後的心跳便穩了下來。

鐘酩大難不死,垂眸看了眼面前瑩白的耳尖,心頭微動,圈著江荇之加速朝夜渡川盡頭飛速趕去。

·

在瘋狂的靈力催動下,沖出夜渡川不過幾息。

出了夜渡川,才發現整條河流都是從魔界的天上淌過,夜渡川的盡頭似瀑布自高空垂落,“嘩啦啦”流入一方深淵。

鐘酩攜著江荇之下了舟,離了那川流老遠,這才松開捂住人雙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