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邊城的第一場雪下的突然, 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牛馬的草料不足,這差事自然又落到流犯身上。

蔣立平他們罵罵咧咧的拿著鏈枷打黃豆, 打的塵土飛揚,灰頭土臉,忙了不少日子,弄的七七八八了, 把豆秸當做草料送去喂牲口。

上次李青文帶的那幾十斤甜高粱種子被江淙種下去, 得了十三畝多甜高粱,甜杆都在棚子裏堆著。

李茂賢用剩余的木料叮叮當當做出個簡陋的甘蔗床, 幾個人就開始榨糖汁。

高粱秸稈裏能榨糖,這是蔣立平他們頭一次見,一邊長見識一邊幫著榨。

糖汁一多,立刻放在鍋裏煮,加石灰澄清, 濃縮後糖液比他們在楊樹村時得到的糖液還要粘稠透亮,嘗起來更甜。

李茂賢仔細看過後嘖嘖稱奇,他們只加熱和放石灰水, 什麽都沒有變,之所以會這樣,只能說這甜高粱受邊城的水土影響變了。

種地的人都知道, 水土對莊稼影響很大, 有的會更好,有的會變壞,這個沒人能預料。

可惜的是, 他們甜秸稈收的時候被凍了, 後來榨的秸稈出糖汁的量少了幾分, 這個也實在沒有辦法。

但十幾畝地的秸稈弄出來的糖汁可不少,做出來沒有多余的東西盛,老邢頭自己拿出了二十多個大大小小的空酒壇子,他不知道去找誰又要了許多,一個人便解決了這個困難。

畢竟還肩負著養馬喂牛的活,他們的新房子沒有蓋太遠,離馬廄也就幾百步,老邢頭也順理成章的搬來跟他們一起住。

原來的那三個屋子也沒空著,擺放著一筐筐的土,裏面有的已經長出了青菜,有的才發芽,有的剛下種子。

除了青菜,還有幾筐裏面的東西長的像草又像樹苗,這是李青文留給江淙的種子,春天的時候種下的,一直澆水,長了大半年還不到膝蓋那麽高,誰也沒認出來這是啥東西。

這個屋子的灶也不能停,但也不用看著,燒著之後裝滿幹牛糞,幾個時辰看了一次就成。

李青風和李青宏拿著榨完的秸稈去喂羊,發現它們還挺愛吃,這可挺好的,邊城被雪覆蓋半年以上,這羊的草料就有了著落。

高粱榨完,大家又重新把屋子收拾幹凈。

因為人多,這三座土房盤的是通炕,前面屋子大長炕,兩灶台在後屋,要做的飯食多,通常倆灶台都要同時燒,這樣就不分什麽炕頭炕梢,躺在哪裏都不會涼。

這房子蓋的急了些,有些低矮陰暗,但也比馬廄旁邊的雜物屋子強多了,起碼窗子就很大,糊了紙後在屋裏還算很亮堂。

所以,搬到新房子後,李茂賢就拿出了謄抄好的厚厚的書。

李青文掏出了筆墨紙硯,半天背書,半天練字,安排的妥妥當當。

自知三心兩意只會事倍功半,李青文收斂心神,認真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看著李青文前一瞬還慢騰騰的,拿起書本或者筆後,立地便聚精會神,大家夥心裏佩服,都會特意去別的屋子,盡量不打擾他。

江淙早晚練功,其他大部分時間會出去幹活,偶爾會留下,他很安靜,偶爾會給李青文磨墨,裁紙,並不主動開口說話。

有時見他看書練字久了,江淙就會喊歇一會兒,李青文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江淙給他按手腕。

李青宏在旁邊看著,心裏感嘆,這要外人看,真不知道誰和誰才是親兄弟。

李青文眼睛累了,就做一會兒眼保健操,這個手法簡單,可以緩解眼睛疲勞。

他教給其他人,但大家夥也不讀書,用不著這個,江淙倒是認真的學了。

窗子大了最大的弊端就是漏風,冷,把縫隙堵上後還是能感覺到涼風,白天沒啥事,晚上睡覺在窗戶上掛上毛皮當簾子。

在劉家兄弟和郭大永他們看來,這場雪很大,在蔣立平他們眼中,這算是小雪,一點都不礙事,雪停之後就出去接著幹活,啥都不耽誤。

高粱穗子還得接著脫粒,要不他們就沒啥吃的了,畢竟從種地開始,官兵就不給流犯發糧食了,以後都要靠自己。

高粱穗子就比黃豆更麻煩些,顆粒多且密,一次脫不幹凈,得兩次,第一次用木板,第二次用鋤頭的尖頭。

邊城這裏可是一天碌碡都沒有,只能暫時用這種粗笨的法子來打糧食。

即便兩次,穗子到底也不能脫的幹幹凈凈,端著成筐的穗子給騾子和馬吃,它們會挑出上面的高粱粒吃掉,剩下的拿回去引火最好用不過。

郭大永他們這裏有手巧的,用高粱秸稈紮了笤帚、炊帚、箅子和籃子,這些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平時用處可大,老邢頭要走了好些個,送去了夥房,然後換回來一些白面。

馬永江聽李青風和李青宏說了沙琪瑪,很好奇,問李青文能不能做點給大家夥嘗嘗,當然,他現在口中的“大家夥”只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