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貨郎(第2/2頁)

偏遠閉塞的村子也不是完全不通外事,每年都有人到村子來收稅糧,壯丁被官差拉去服役,這些人村民不會靠近,他們知曉外面的事情大都靠的是貨郎。

每隔一段日子,山間的小路傳來鈴鐺的聲音,這個時候村子裏的孩子耳朵比狗還厲害,向村口的小路上瘋跑過去。

挑著擔子的貨郎才露頭,就被一群孩子圍住了,擔子前後的兩個籮筐,是孩子們盯著的地方,這裏裝著很多東西,有花花的紙片,也有甜到心坎的點心。

貨郎到了村裏的大樹底下,好心的大娘舀了一碗水,貨郎喝完,給了大娘小孫子一塊手指肚那麽的白色硬物,道:“乖伢,吃吧,甜的。”

四五歲的小娃娃用舌頭舔了一口,眼睛兀然亮了,“好甜!”

他一下一下舔的高興,旁邊一圈的孩子看的直流口水,嘰嘰喳喳的問這是啥。

“這是麥芽糖,上好的糧食做的。”貨郎用衣衫扇著風,雖然現在最熱的時候過去了,可幾十裏山路走下來,還是汗流不止。

饞的受不了孩子便跑去家央求大人,大人的衣角被攥住,有心軟的一會兒就被說動了,到大樹下問貨郎這糖怎麽賣的。

貨郎說用糧食山貨換都行,一斤谷子或者幹蘑菇半斤糖,高粱要多些,二斤高粱半斤糖。

小村莊在山裏頭,沒有成片的地,都是在山坡上,一塊塊的,大的也就一兩畝,小的就半個院子那麽大。只是他們這邊山都是土的,犄角旮旯都種上了莊稼,一年下來,收成還不少。

今年年景還好,算起來可能會多收幾鬥糧食,日子不那麽難的人家便爽快的換個一斤半斤的糖,拿幾塊給孩子甜嘴,剩下的過年過節招待客人用。

不過,村民們大都用小米來換糖,這東西比高粱味道是好些,但一斤小米頂不二斤高粱能填飽肚子。

看有人換了糖,其他孩子就更眼饞了,拍著胸脯跟爹娘說,以後少吃多幹活,不亂跑,上山多摘點蘑菇雲雲,軟磨硬泡,最後也都如願了。

大樹下,除了孩子就數女人最多,用糖把自己家孩子嘴巴堵上,女人們便開始換自己想要的針頭線腦和油鹽醬醋,能用東西換的一定不會花錢。

村裏人出去賣糧,獨輪車走了那麽遠的山路,到了縣城,糧食鋪子的人挑三揀四,又曬又過篩,還要分個上中下三等,最後唉聲嘆氣的拿回來幾十上百個錢。

錢難掙這事情像是烙印,深深的烙在每個人的腦子裏。

針線和過日子用的東西是必不可少,這個能換的東西就多了,可以用雞蛋,兔子皮,馬的鬃毛,人的頭發等等,頭發當然不是剪下來的,平時梳頭掉下來的不要扔掉,搓一搓纏在一起,家裏人多的,一個月能攢一大團。

鈴鐺隨著風響個不停,越來越多的人過來換東西,貨郎擔子裏的東西換成了糧食和雜七雜八的東西,天黑後找相熟的人家借宿,晚上和家裏的老人說半天話,明日便挑著擔子離開村子。

走時村子的孩子還跟出去老遠,問他啥時候再來,貨郎笑眯眯的回應,接下來孩子們就有了甜甜的盼頭。

七十斤的麥芽糖邱貨郎和邱老爹幾天就換完了,字糖和熊貓糖被邱貨郎拿到縣城的鋪子,因為新鮮討巧,賣的很順利,字糖吉祥,熊貓糖得小孩子喜歡,就算不是很甜,也不愁賣。

邱家父子推了二百多斤糧食過來,李家做糖賣錢的事情很快就在楊樹村傳遍了。

村子裏的土墻還沒有李青文高,各家各戶都挨著,誰家有點啥事都瞞不住。前後左右住著,誰家一天三頓飯吃啥都門清,李青文家熬糖動靜不小,村裏人一開始只知道是做什麽吃食,見邱家父子上門,便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有人問起,李青文家也不避諱,大方的說了。

村裏頭人怎麽說李青文不在意,有了錢和糧食,他先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次做糖的盈虧,最後發現,七十斤麥芽糖才賺三五十斤糧食,字糖和熊貓糖賣的錢折算成糧食更多。

其實兩種糖用的糧食都差不太多,不過因為買的人不一樣,價格才有這麽大的差別。

換麥芽糖的都是普通的百姓,為了給孩子弄一口甜的,買字糖和熊貓糖的更多的瞧著稀罕,家裏不差那麽一口糖,貴個一兩個銅板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