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也許人生來犯賤。……

一路無言。

汐姮主動牽著他的動作, 逐漸變成了他用力的反握。

她試圖抽開,但抽不動。

身邊的男人越是不說話,越是有一種無形的威懾感, 沉沉籠在人的心尖上, 讓人背脊直冒冷汗。

汐姮還在想赤言的事。

她本來只是試探, 想知道被關押的神族究竟是不是赤言, 謝涔之又用了多少人手看守赤言, 沒想到她支開守衛之後, 竟然一路暢通無阻, 沒有被任何陣法機關所傷。

直到靠近那座牢門, 指尖差點碰到牢門的刹那,目光忽然凝住。

她看到門上的咒紋。

如果她再進一寸,可能就是另一個結果了。

然後她就感覺到了不妙,草草確認赤言還活著後, 便打算立刻撤走,誰知道那些人來得那麽快, 來了一出甕中捉鱉。

汐姮當時被圍住, 腦袋嗡嗡的。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好吵啊。

她原本就假意做戲偽裝了好幾天, 覺得憋屈極了, 如今赤言也被抓了,真窩著一股子火氣呢, 她看著眼前這群要對她動手的凡人,堆積在心頭煩躁幾乎要炸裂,簡直想一刀全殺了幹凈。

氣死了, 這群人算什麽東西,敢在她跟前放肆?!

然後謝涔之就來了。

他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但至少那些人清凈了。

汐姮猜, 他肯定也算計了些什麽,但又不全是,否則他趕回來時,表情就不會那麽兇那麽冷,一副完全出乎意料的樣子。

這種表情,她只在他發怒時見過。

她就離開一下而已……他就這麽生氣?他現在,可沒有從前的半分冷靜。

敢抓赤言,還怕她知道麽?

他連心都能強行塞給她,還怕她翻了天不成?

汐姮看著近在咫尺的死敵,只覺得手癢,很想握住哥哥的流昆劍,捅死這個殺了哥哥的兇手。

但是不行,她還是要繼續裝下去。

汐姮自詡裝得天衣無縫,人一旦拋開那些所謂的情,便再沒有什麽能讓她的偽裝破裂,但,也許是因為骨子裏的恨,她並不想完全順著他的意,讓他過得太痛快。

“明日,我們便回藏雲宗。”

剛回到臥房,她坐在案前不說話,他負手站在一邊,平淡地宣布對她的安排。

她忽然仰頭,漆黑剔透的眼珠子望定他,“涔之,你在懷疑我。”

“沒有。”

“你就是在懷疑我。”

“……”

他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她忽然扭過頭去,眼睫低垂,嗓音也低落下來,“你自是可以懷疑,如你當年懷疑我那般,總歸我如今沒了修為,任你宰割……”

“阿姮。”他語氣驀地一沉,快步上前,手掌握住她肩,只覺得掌下之肩又薄又脆,早已消瘦得只剩骨頭了,他眼底隱有心疼,把她箍進,下巴緊貼著她的額角,語氣轉柔:“我凡事顧慮良多,並非不信你,只是錯過一次已是刻骨銘心,實在心有余悸,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你。”

那實在抱歉,你一定會失去的。

汐姮被他按在懷裏,還是沒有偃旗息鼓,繼續掙紮著說:“……好的壞的,都是你說了!總歸我如今沒了修為,你大可隨意安排,我又有什麽選擇的余地?我說我不會離開,你信麽?你自然不信。所以你便因為你自己不信,反倒過來折騰我。”

他被她數落得眼底微黯,抱著她的手臂卻沒松。

“你這樣很自私。”

如今的阿姮可真不客氣。

從前他無論做什麽,她都不會有絲毫怨言,實在太聽話太溫順,簡直慣得他,險些忘記她也是有脾氣的。

打從她主動離開藏雲宗開始,就再沒對他客氣過。

但他還是好喜歡。

他覺得自己瘋了,她這麽數落他,他反倒覺得真實了些許,沒了那些不踏實的感覺,好像眼前的人活了過來。

也許人生來犯賤。

也許是他適應了神族的小公主,

他到底還是讓步,慢慢往後退了退,與她的眼睛平視,大掌撫著她的發,“我的確很自私。”

“……”

汐姮瞪著一雙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瞅著他不說話。

他忽地笑了,俯身在她眼角親了親,“……自私到,我背離了天衍,心甘情願再做謝涔之。”

什麽?

他在胡說什麽?

汐姮有些沒聽懂,緊接著注意力便被他的動作吸引,她顧著忍受他的親近,感覺到他一觸即離,旋即起身離去。

“好好休息。”他溫聲叮囑,全無在外冰冷無情的模樣。

世人如今喚他天衍神君。

其實他不是。

有天衍的元神,天衍的神力,甚至有天衍的記憶。

但唯獨不是天衍。

宋西臨聞訊急匆匆趕來,正好碰見謝涔之從汐姮居住的閣樓裏出來,靜靜站在廊下,望著虛空不語。宋西臨第一次如此失態,快步上前道:“聽說夫人剛去見了那鳳凰,還好您趕去及時。依屬下看,您何不直接殺了那只鳳凰?他看見了不該看的,若是說出去讓不周山的人知道,難免影響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