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劍剜心。

謝姮是滿含著一腔驚懼和不甘昏迷過去的。

昏迷之前, 她還緊緊抓著謝涔之的衣袖,努力想要推開他,眼睛始終盯著那把劍的方向, 雙眸盯得快要滲血。

她不甘, 就這麽要失敗了。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她想回家。

她離那把劍那麽近, 可偏偏無法企及, 她甚至想求求他, 不要再抓著她了。

可謝涔之把她抱得這麽緊, 甚至在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說:“阿姮, 不要沖動做傻事, 你別怕,有我在……”

他焦急得幾乎有些語無倫次。

謝姮緩緩擡眼,含淚如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如墨黑瞳, 長眉入鬢,高挺的鼻梁。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

她從前剛來藏雲宗時, 便發覺謝涔之與許多人, 是不一樣的。

師尊說他是藏雲宗未來的宗主, 自誕生時便是天注定的。

她不太明白, 他自己也不知為何。

可他發揮出來的天賦,的確不是正常人該有的。

再難的劍法, 他只需一眼便會。

這世上的所有陣法,他都了然於心。

過目不忘,天生劍骨。

他後來成了最年輕的化臻境修士, 僅僅用了一百五十多年,而除了他和鬼都王之外,這天下最年輕的化臻境修士, 也至少有八百歲。

何其可怕。

那把劍感知到了他的出現,所以才震開她,那麽……他會是那個執劍之人嗎?

謝涔之察覺到她的目光,低頭對上她的眼睛,眼底滿是關切,“阿姮?”

他眼神發寒,又如火灼燒,縱使焦急萬分,也還是有著一股沉凝威嚴的氣場。

謝姮慘然一笑。

他可是陵山君啊。

歷代宗主都立志守護天下,而她覺醒後,是要去守護家人的。

他一定不會幫她的。

原本絕望之下想求他的話,便卡在了喉間。

她抓著他衣襟的手越來越用力,長睫染淚,驀地閉目,再也支撐不住,昏死在他懷中。

她最後那一笑太淒美,謝涔之身子僵住,額角青筋突起,抱著她的手指都在抖。

隨即他彎腰把她整個人打橫抱起,緊緊攏入懷中,轉過身去,冷厲的眸子從趕來的眾人身上掃過,沉聲道:“快去叫雲渺子!”

他把謝姮抱回了無汲殿,雲渺子被人直接架了過來,額角滿是冷汗,匆匆為謝姮查看傷勢。

許久,雲渺子面色灰敗,沉默不語。

謝涔之明白了什麽。

他抓著謝姮的手越發用力,閉目啞聲道:“還有幾天?”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對他而言都如此折磨。

雲渺子擡手算了算,搖頭道:“本來依靠靈藥,還能多爭取幾日,但她運功過度,又被神劍所傷,加之昏迷前急火攻心,只怕……最多還有五日。”

“君上現在便要開始準備後事了。”

謝涔之臉色遽然慘白。

他一時急火攻心,唇角滲血,眼底布滿血絲,仿佛瞬間被抽走了魂魄。

訣別太過悲傷,雲渺子不忍見到這一幕,便先行告退了。

外面守候的眾人也都很沉默,雲渺子出來時,每個人都沒說話,白羲想要沖進去,卻被守門的侍衛攔住。

少年焦急不安地站在原地,突然拽著舒瑤的手腕,急急走到無人的地方。

舒瑤哭得淒慘,眼睛紅得像個兔子,被他拽得一個踉蹌,甩開手啞聲道:“你幹什麽?”

“我還有一個辦法。”白羲強忍著難過,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道:“還剩最後五天,不如我們去無垠之海,求廣隱仙君過來救我主人,只是我飛得慢,不知道五日時間夠不夠……”

舒瑤疑惑道:“廣隱仙君?”

白羲說:“就是慕家家主!他們慕家擅長挖心,先前我主人帶著我去無垠之海,就是為了挖心,主人的心裏好像有個什麽禁制,只要挖心了就可以覺醒,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救主人……但總好過死馬當活馬醫。”

少年難過地抽噎了一聲,也紅了眼睛,“我也不想失去主人,白羲只有主人一個親人。”

他尚是個小幼鳥時,便是主人把他抱在懷裏,每日都同他溫柔地說笑。

主人總是很孤獨,在禁地的那麽多歲月,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

主人會把他保護得很好,不許他沖撞陵山君,每次遇到危險,主人都會讓他先逃。

仔細想想,明明他才是她的靈獸,可他從未為主人做過什麽。

每次都是她在照顧他。

那日白羲蜷縮在主人頸邊,聽到主人認真地告訴他,她也把他當成家人,白羲就知道,他這一輩子,都要好好跟著主人。

若早知是這樣的結果,主人忘了他也好。

他在主人的羽翼下無憂無慮地長大,到了如今,他知道他不可以再這樣了。

他也總要學著保護她一次。

少年低聲道:“我會用最快的速度飛到無垠之海,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要求廣隱仙君過來救主人,這些天,就麻煩你替我照顧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