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將那鳳冠狠狠擲落。……(第2/3頁)

雲渺子也沒見過謝姮這樣的情況。

所有的傷勢加在一起,再加上體內那顆心自帶的禁制,元神有了裂痕,每一點,都是在威脅她的性命。

“莫怪我說話難聽,只怕還是活不久了……”

雲渺子的話散落在嗚咽的北風中,拂袖而去,背影亦是蒼老佝僂了幾分。

眾人剛剛展露的笑意,便都僵在了臉上。

他們從各自的眼睛裏,都看到了清晰的慟意,隱隱已有哭聲傳來。

寒冬呼出的氣在風中結成霜,染白了如雪眉睫。

這個冬夜,如此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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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最後的一場大雪,掩蓋了廝殺過後的血腥氣,沖刷走了一切生與死。

天地之間,一片清朗。

第一朵春花綻開時,舒瑤抱著懷裏的小雪鸮,沿著山路采集,做了個精致漂亮的花環。

她跟白羲說:“謝姮戴的話,一定是很好看的。”

白羲頹靡地趴在舒瑤懷裏,舒瑤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回到無汲殿去,把花環放在謝姮床頭,摸著謝姮日漸枯萎泛黃的長發,抽噎著道:“如果你再不醒來,我就又回太玄宗了,讓你又找不著我。”

舒瑤在說氣話,說了一半又突然想起,上次就是因為她的離開,才讓謝姮孤立無援地蒙冤,又連忙握著她的手道:“算了算了,我這次哪也不去,只是……你可不可以,醒來看看我?”

齊闞後來派人把謝姮斷裂的思邪劍尋來,讓天下最好的鑄劍師接好,重新放在了謝姮床頭。

聶雲袖每日都過來診脈,只是每次診脈過後,她都會一言不發地離去。

謝涔之看在眼裏。

他每夜都坐在床邊,白日他們一波一波地來,夜裏便只有他一個人陪著她。

一開始他以為她回心轉意,肯重新接受他的真心,為此,不修無情道也無所謂了,他的心已經徹底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只是如今,他又突然明白了什麽。

“你根本不是回心轉意,只是來訣別的,是麽?”他擡手,攏著她鬢邊的黑發,眼睛裏滿是血絲,“做完最後的事了,便再也沒有牽掛了,你就算要走,也不肯帶著千絲萬縷的羈絆離去,要走得幹幹凈凈,再無牽扯。”

“即使為此而死,你也毫不猶豫。”

謝涔之抿緊了唇,說到此,望著她的眼裏愛恨交加。

又是恨她的無情割舍,又是愛她無法自抑。

阿姮倔強的性子,他最是了解。

她喜歡他的時候,他縱使拒絕無數次,為此冷眼相待,她仍舊一腔熱枕,讓他動搖心神。

她不再喜歡他了,便是到死,她也不曾再對他露出溫柔含笑的眼神。

雲渺子說時日無多,他逼他給出一個具體的時日,那便是一個月。

沒有更多。

這讓他怎麽甘心?

“謝姮。”他一字一句地叫著她的名字,咬牙道:“別以為這便能徹底與我形同陌路。”

“謝涔之從前不知愛你,如今既已深愛,你教我如何割舍?”

他怎麽才能活生生把她從心裏挖出來?

連心魔都是她的模樣。

他此生一道死劫是她,命格無法更改,師尊勸他斬劫自救,但既是劫,又如何狠心割舍?

——“你何必跟著我不放?”

——“你是要回藏雲宗嗎?那我可不可以也跟著你去藏雲宗?我沒有家,只認識你,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嗎?”

她要斬斷一切,魂飛魄散也好,不再做謝姮也好,就是要斬斷對麽?

他偏不與她斬斷。

此生此世,甚至是來生來世,他都不想再放開她絲毫。

謝姮昏迷的第五日,盼著她醒來的眾人,已逐漸喪失了希望,有人甚至詢問後事如何安排,宜盡早準備等等,可謝涔之卻做了個令全天下震驚的決定。

——他要娶她為妻。

她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多年未履行的婚約,未給的名分,他全都給她。

結契為道侶,藏雲宗宴請天下,聲勢浩大,然而新娘昏迷不醒,繁華中獨獨少了熱鬧喜慶,各大仙門死傷無數,連來者都少之又少。

世人都知,當年謝姮喜歡陵山君,喜歡得人盡皆知,愛到了骨子裏。

卻也知,如今陵山君娶謝姮,不過執念深重,一廂情願。

也許新娘永遠都不會醒來。

殿中紅燭搖曳,人影搖晃。

聶雲袖為謝姮換上精美的嫁衣,梳好發髻,塗上脂粉,少女靠在床頭,無聲無息。

這場安靜得近乎死寂的婚禮,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謝涔之入殿之時,殿中只剩下安靜沉睡的少女。

身穿紅衣的青年一步步朝她走去,微微彎下腰,借著燭火,看到她精美的容顏。

他要想把她抱起來,去走過他為她布下的九九八十一根鮫人燭,這是她在無垠之海問過他的,他那時便告訴她,這象征著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