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大一只裸鳥。

“阿姐,你有沒有想過,要找到自己的家人呢?”

昏暗的地牢裏,石壁上只懸著兩根火把,映得少年的黑眸如琉璃般清潤剔透。

這幾日,謝姮每日都會帶著飯菜過來探望他,還會和他聊聊天,說說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謝姮雖跟著謝涔之去過很多地方,可每次都是因為公事,從未認真留意過外面的風景,也從未見過普通人世間的樣子。

在她眼裏,容清說的那些事情都很有趣,比如凡間的家人之間是怎樣相處的,人的一生只有百年,生老病死,雖短暫,卻好像每一天都很值得。

她喜歡那樣的日子。

被問及家人,謝姮抱膝坐在草席上,想了想,“我師尊說,我天生仙骨,和那些從凡人之軀開始修煉的人不一樣,我的家人,應該也不是尋常人。”

容清沉吟道:“能生下帶有仙骨的後代,想必只有當世大能,如今修仙界,除了幾大仙門的掌門,還有極北幽都的神族,羽山附近的無垠之海、南海的鮫人族……這樣算算,似乎有些難找。”

謝姮抿唇一笑,搖了搖頭,“不著急的。”

她相信,總有一天,總是能遇到的。

師尊曾讓她莫要執著於過去,但謝姮這些日子,接觸到了不一樣的人與事,和她從前所見都不大一樣,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她的事情,終歸還是要自己決定的。

她想找到家人,那便一定要找。

“對呀。”容清也笑,“不著急,反正日子還長著呢!大不了,以後我陪阿姐一起下山,說不定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謝姮望著他,非常贊同地點頭。

容清被她直勾勾地望著,擡手撓了撓後腦勺,耳根有些紅,“我、我是說,我和阿姐一起找親人,畢竟我們都是要找的……”

他也是這幾日才發現,謝姮長老看似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沉穩,實際上心思單純,毫無雜質,對很多事情都很懵懂,別人無論說什麽,她都願意相信。

比如此刻,她便認真地說:“那我們就一起下山。”

“好。”

相視一笑,鄭重地許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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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參與試劍大會的弟子已登記在冊,第二日便展開第一場比試,據說第一個上場的就是江音寧,她修為進步神速,十招之內將對方擊敗,大放異彩。

整個藏雲宗都在談論這幾場比試。

外面熱鬧極了,謝姮卻獨自在禁地修煉。

白羲晃著腳坐在樹梢頭,支著下巴,郁悶地望著沉默打坐的主人,見她許久不說一句話,又實在是耐不住寂寞,跳下樹梢,跑到那封印前叫囂:“喂,大魔頭,都是你和把我主人害成這樣的!你快安慰安慰我主人,小心我主人氣得不看守封印了,換個比我主人討厭十倍的人過來!”

這是什麽歪理?他還怕謝姮不要他了不成?

一只傻鳥,也敢在他跟前放肆。

那魔頭冷笑一聲,“滾。”

白羲更生氣了,少年叉著腰,像個小老頭,語重心長地和他講道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你想想,我主人雖說是關著你,守著你,但那也是職責所在!你應該怪陵山君,而不是我主人,這些年只有我主人跟你說話,就算你是魔,她也從來沒有兇過你,而你這大壞蛋呢?老是想殺了她,只有像我主人這麽溫柔善良的女子,才一點都不記仇……”

這只臭鳥一旦開口,就啰嗦個不停。

不知道是哪裏養成的話癆。

煩死了。

濃烈的魔氣沖擊著封印,代表著裏面的魔頭開始暴躁想殺人了。

白羲正在滔滔不絕,突然看到眼前的封印幽光大盛,藍光照得他心頭一悸,下意識往後踉蹌幾步,就在此時,一股濃郁的黑氣直襲面門而來,便將他緊緊吸入一團黑氣之中。

那團黑氣緩緩漂浮到空中,逐漸縮緊。

白羲只感覺靈力在飛快流逝,“啪”的一聲,變成了雪鸮的模樣,不住地拍著翅膀掙紮,感覺渾身劇痛,慘叫出聲。

“啊——”

謝姮聽到白羲的慘叫聲時,心頭一驚,跳下床飛快地跑了過來,還未弄清發生了什麽,便感覺一團白花花的東西,“啪”地落在了她腳尖前。

是一只被拔禿了毛的醜鳥。

那只醜鳥仿佛受了莫大的打擊,夾著翅膀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像一只還沒熟的烤全雞,琉璃般的大眼睛裏浸著水光,含著一股生無可戀的崩潰羞恥。

那魔頭陰惻惻地警告:“謝姮,管好你的雞。”

白羲在地上打滾,崩潰大哭:“你才是雞!嗚嗚嗚嗚你全家都是雞!”

那魔頭古怪地哼笑一聲,白羲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吱聲了。

謝姮:“……”

啊這,可真是猝不及防。

謝姮沉默許久,小心翼翼地將這只禿鳥捧了起來,崩潰的白羲一頭紮進謝姮的懷裏,像是在撒嬌。謝姮低下頭,抿緊唇,又好似沒忍住般,扭過頭去,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