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你是在堅持公正的公正,還是在堅持公正的堅持?

霍染因親自去了趟鵑山背後的村子,找到垃圾站,見了這裏的主人。

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太費勁了,他出示了警官證,對方也沒有夥同可疑分子隱瞞警官的意思,很快把當時的事情說了。

給錢取信的,確鑿是紀詢。

那麽最初將信件放在這裏的,又是誰?

霍染因問垃圾站主對方的樣貌,遺憾的是,站主只記得當時來放信的人個子高,人結實,至於樣貌,藏在帽子和口罩裏,看不清楚。

但那封紀詢拿到的信,霍染因也拿到手了。

站主主動交給霍染因:“當時有點好奇,偷偷看了眼,看不懂什麽,幹脆拍下來,現在上交警察。”

信是加密的。

回警局的一路,這封信件的內容,都反反復復出現在霍染因的腦海。到了警局,他直奔周局的辦公室,正好碰見袁越從裏頭出來。

袁越很友好地同他點點頭。

霍染因簡單回應,頭點下去的那一刹那,他閃過個念頭:破解信件的密碼,袁越會不會知道?接著挽留先於理智出了口:

“袁隊,稍等。”

袁越訝異看來。

剛離開的袁越去而復返,還稍帶了個霍染因,正拿著保溫杯喝西洋參降火茶的周局懶得說話,挑挑眉梢,投去疑惑的眼神。

這次霍染因沒有隱瞞,前邊的是他的領導,旁邊是他相信的同僚,從陳家樹到紀詢再到孟負山,將所有蛛絲馬跡下他的想法和推測,逐一說出來。

不知不覺,周局放下了降火茶,袁越也拿著那份信的照片低頭看起來。

片刻,袁越擡頭,對周局和霍染因說:“抱歉,我看不出來。我和紀詢搭档的時候,也從沒有見紀詢寫過什麽密文。”

“那就找局裏的專家,看能不能破譯出來。”周局說。

“我申請對紀詢進行電話監控。”霍染因沉聲說。他曾說過不會對紀詢的電話進行監聽——那是在沒有切實的證據之前。

像是一個重低音落入空氣,濺起一圈圈滯澀的沉寂。

“你怎麽看?”周局點了袁越,問。

“我認為紀詢沒有問題。”袁越沉默片刻,說,“但如果霍隊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同意,我相信紀詢不會讓任何人失望。排除了紀詢,我們可以把更多的力量放在正確的方向上。”

霍染因不動聲色撩了眼袁越。

對方的回答比他預想得要好,他曾覺得,出於對紀詢的信任,袁越會堅決反對;不,或者說完全不反對,才是袁越對紀詢真正的信任。

“不行。”周局說。

“局長……”霍染因上前一步。

“監聽的理由呢?”周局反問,他的聲音很低,像風雷藏在雲翳深處,隆隆作響,“因為一封信?孟負山確實身負殺害陳家樹的嫌疑,但誰能證明送信的就是孟負山?你曾見過孟負山,你在附近的監控攝像頭裏找到了屬於孟負山的身影嗎?”

孟負山在琴市救過紀詢和霍染因一次,事後出於對孟負山的保護,霍染因一直沒有將這件事向上匯報,直到最近,他才將所有的事情私下向周局說明,警方在查的失蹤人員孟中海,原名孟負山。

霍染因隆起眉心。

上次去那個村子就發現了,村中的攝像頭大多被破壞,時間太緊,重裝修復項目根本還沒有啟動,監控都沒有,當然也不可能找到孟負山出現過的證據。

問題便在這裏。

他對紀詢的懷疑,目前雖露苗頭……但依然只是如浮萍般沒有根據的懷疑。

這種懷疑,在周局態度鮮明的反對之下,也有聲音,順勢從被陰霾密遮的心湖裏悄悄冒出來:

霍染因,你對紀詢的懷疑,來自你一直堅持的公正。

如果這種懷疑是錯誤的,堅持的公正還是公正嗎?

你是在堅持公正的公正,還是在堅持公正的堅持?

這天的晚間,霍染因給組裏的人安排了任務,主要是在他不在的時候負責二支的情況。

譚鳴九問明白霍染因要去哪裏要幹什麽之後,滿頭問號:“紀詢……是我知道的那個紀詢?”

“是。”

“霍隊,您這趟差,上頭批了?”譚鳴九小心翼翼。這個問題很關鍵,關系到紀詢是否被局裏認定有問題。

“沒有。”

“既然上頭也沒批,那紀詢畢竟是我們過去的同志,法律意識和道德操守應該都是沒有問題的……”譚鳴九欲言又止,就差說出“不至於,真的不至於”了。

“你是紀詢肚子裏的蛔蟲?”霍染因平靜問,不等譚鳴九說話,他冷笑一聲,“我都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不給他打包票,你打什麽。”

“……”

譚鳴九欲辯無言,這例子是不是有點怪。

胳膊擰不過大腿,譚鳴九也沒辦法,只能接了霍染因的命令,在霍染因不在的時候,在周局面前給霍染因打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