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綁架。

放置在吧台上,套著粉紅殼子的客人手機的屏幕亮了亮,不等正擦拭玻璃杯的傑尼看見屏幕上劃過了什麽,一只指甲做得花花綠綠,鑲鉆貼花的手覆蓋上去,將手機放入包裏,又拿出一張紅鈔票,放在吧台上,順手掏出的還有面小鏡子,鏡子的主人正對著鏡子整理容顏。

絲絲說:“買單。”

紀詢才剛剛離開這裏去廁所。出於好意,傑尼提醒:“等等坐在這裏的男士吧,酒是他給你點的,他回來後會替你結賬。”

然而照鏡子的女人嘴角輕蔑地向下一撇。

“他不會回來了。”絲絲,“男人都這樣,尿遁。”

說完,絲絲將鏡子塞回包裏,起了身,搖曳著走入人群。她離開沒多久,酒吧的角落的角落“哐當”一聲響,一把鐵椅子被踢倒在地上,引發了一陣騷動,但沒會兒,那把倒下的椅子就被人扶起來放好,還連聲向周圍道歉:

“不好意思,夥伴喝醉了,不好意思。”

傑尼朝那邊伸長脖子探了探,確實看見幾個男的扶著自己的同伴,他們的同伴估計醉得不輕,一左一右兩個人共同扶著他,腦袋上還罩著件外套,把臉都給擋住了。

不過在酒吧呆得久了,什麽樣的醉態沒有看過,這還算是有素質的了。

傑尼垂下眼,繼續擦拭手中的玻璃杯。

擦著擦著,他慢慢覺出些異樣:

怎麽紀詢還沒有回來?就算平日裏他為了躲避騷擾,會悄無聲息從後門離開,但這回是他主動給女士點酒,怎麽樣也該回來一趟把賬給結了吧……?

*

紀詢坐在一輛車裏,原本拿在手裏的手機,當然早已被人收走了,除此以外,他腦袋上罩著黑頭套,雙手雙腳被綁,這夥人也許是怕他磕著碰著,還給他系了安全帶——當然,這是往好的方向想,往壞的方向想,和捆只豬在座位上也相差仿佛了。

視力被削弱到幾近於無,還能感知周遭的,便剩下聽覺、觸覺、嗅覺。

他嗅到車廂前邊傳來的香風,前座坐著絲絲。

左右胳膊都在別人的掌控中,他在廁所裏見到的男性都人高馬大,但三人擠在一排並不感覺逼仄,這是一輛寬敞面包車。

除此以外,車窗關著,嗅不到外頭的味道;車廂內音樂開得很大,可能是防備他大喊大叫,紀詢也別無他法,只能耐著性子等待車子到達目的地,中間還冒出了個很有可能變為現實的擔憂:

明天約好了和編輯一起去琴市,不會又跳票了吧……

這趟車程很遠,在紀詢默聲計數了一個多小時,車子停下了,他的安全帶被解開來,拴著他左右胳膊的手重新變得像鋼圈一樣緊。

他被挾著下了車,又走了一段路,先感覺到沙子磨鞋底的滑溜,又嗅到風中好像有些燒烤的味道,中間又上了幾階樓梯,最後他被重重按在一把瘸了腳的木頭椅子上。

再接著,眼前一亮,罩了他整一路的頭罩被取下來,昏黑的雙目終於能夠重新視物了,不過第一時間吸引他目光的,既不是現場環境,也不是圍在身旁的綁架犯,而是他正對面的投影儀裏出現的人。

投影儀的光投在簡易的白墻上,投出的影響如同清晰度不足般模模糊糊。

紀詢第一眼看見的是裏邊人一頭標志性的黃頭發與下巴上的大痦子。

黃毛。

真是毫不意外。

紀詢繼續觀察,黃毛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個看著像是單身公寓的房間裏,背後的墻上掛著一幅英文日歷。

英文……

人已經跑到國外去了?也不奇怪。小曼在KTV裏猝死恐怕嚇著黃毛,否則對方沒必要找人來奸屍頂替。而他們順著小曼找到了絲絲,對絲絲的逼問事後被絲絲告訴了黃毛,黃毛已經和他們打交道兩次了,害怕他們再深入調查,方才火急火燎地出國去……

既然人都在國外了,法律管不到他,那自然狂妄無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幹脆找人把仇人綁了做了,泄泄心頭之恨。

紀詢若有所思,一下就理出了今夜突然的綁架背後的種種來龍去脈。

“意外不意外,驚喜不驚喜?”黃毛抖著腿,“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嗎?”

“說實話也不是很意外。”既然這些人沒有堵著自己的嘴,紀詢的嘴巴就不閑著,“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知道絲絲背後就是你吧。”

他說話的時候也沒忘記觀察周圍。

視線清晰的第一瞬間,他花太多的注意力在黃毛身上了,現在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是個沒怎麽裝修,只通了水電刷了墻的毛坯房,應該在二樓,因為剛才蒙著眼的時候,沒爬幾層樓梯;但窗戶被擋住了,看不見外頭,但初步判斷,應該是剛剛建成,還沒有正式交付的嶄新小區。

距離浣熊酒吧大約一個小時車程的嶄新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