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還有嗎?”霍染因思索片刻,問。

“沒了。”紀詢。

“真的?”霍染因不太相信。

“真的,一滴也沒有了。”紀詢就差翻白眼了。

霍染因的神色變得危險。紀詢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反正譚鳴九就在旁邊,了不起他躲到譚鳴九身後去。

他看向譚鳴九,評估著要如何利用對方並不偉岸的身軀遮擋自己。

霍染因也跟著看過去。

經受兩人四道目光洗禮的譚鳴九沒扛住,內心發毛:“你們幹什麽這樣看著我?”

霍染因感覺無聊,率先收回目光:“既然沒有更多的東西,那就在旁邊等等,譚鳴九,你去搜搜房間。”

“?”譚鳴九。

支使我支使得這麽理所當然嗎?我……算了你是隊長你都對。

譚鳴九任勞任怨,開始工作。

紀詢往後退了兩步,靠墻站著,他看著譚鳴九一路從抽屜搜到衣櫃,中途嘴唇動了動,但還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見霍染因的視線掃過來。

嘴唇被拇指壓迫的感覺重現,紀詢立刻閉緊雙唇。

那道視線依然在他嘴唇上兜著圈子,直到搜索室內的譚鳴九“哈”了一聲,才遺憾收回。

紀詢感覺嘴唇麻麻的,心有余悸想:

這家夥,真是隨時隨地都帶著壓迫性。

“怎麽了?”霍染因問。

“我摸到東西了。”譚鳴九說,將伸入床下的手抽出來,掌心處是一枚金燦燦的紐扣。

紀詢的手指摸上手機,還什麽沒來得及做,就又和霍染因意味深長的視線對上了。

“……”

他沖對方露出一個禮貌而迷人的微笑,將手機揣進兜裏,“家裏還有事,我先走了,不用送,兩位阿sir回頭見!”

“誒——”

譚鳴九只來得及叫上一聲,紀詢已經不見了。他莫名其妙:

“沒事跑這麽快幹什麽?搞得有人追他一樣。”

“誰知道。”霍染因漫不經心,走上前接過紐扣看了看。

圓圓的紐扣比一圓硬幣大一些,外層鍍金,放到陽光下能看見明顯的藍色孔雀翎羽花紋,兩面都雕刻有圖案,一面酒杯,一面人頭。

“看著像是唐景龍落下的,認得這東西嗎?”

譚鳴九想了半天:“好像有點印象,得回局裏查查。”

*

從荔竹小區回到家中,紀詢直接打開手機,對著“朋友”們群發一條消息:

“誰知道藍孔雀現在搬到哪裏去了?”

搞刑偵的,誰都有自己的兩把刷子,紀詢的刷子嘛,除了大瞎猜之術外,就是他的記憶力勉強值得一吹,看過的東西很難忘記。在看見譚鳴九從床底下摸出那枚紐扣之際,他立刻認出了這是什麽——一家叫做“藍孔雀”的地下賭場的面值為一萬塊錢的籌碼。

不過一會,陸陸續續有人回應。

“不知道。”

“沒聽過。”

“條子哥不是早不當條子了嗎?還管這些啊,管也沒用,藍孔雀當時被你們連掃三次,元氣大傷,早不幹了。”

這些朋友多是紀詢過去當警察時候結交下來的“點子”,沒有這些人,他的工作肯定沒那麽好展開。不過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被敷衍也是理所當然。

紀詢挑了叫自己“條子”的那個人聊天。

這是麻臉。向來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代號,聽代號就知道,這是個滿臉麻子的家夥。也因為這一臉招搖的麻子,但凡他在的場子被紀詢帶隊突擊到了,紀詢總是能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抓住他。

抓得多了,他也怕了,悶不吭聲做了紀詢的線人,成為打入敵人內部的一根釘子。

“說說藍孔雀的近況。”紀詢直接問。

“都說了藍孔雀早被你們掃掉了……”麻臉打著哈哈。

紀詢直接發了個紅包過去。

紅包被秒接。

麻臉口風一百八十度轉彎:“紀哥您也是知道我的,場面上混,人頭熟,藍孔雀它殼子能換,養好了的人總不能換個一幹二凈吧?所以您啊,找我找對了——”

紀詢再發個紅包過去,不耐煩說:“說點幹貨。”

有錢是老板,錢到位了,麻臉廢話不說,幹貨滿滿:“就我所知,市裏抓得嚴,藍孔雀現在是真不太敢幹地下賭場生意,但他們開了家KTV,叫亮晶晶KTV。”

*

亮晶晶KTV是一家近兩年開在老城區的KTV,隔壁就是陳塘巷。

陳塘巷是老城區中的老巷子,縱深長,出口多,不熟悉的人來這裏跟走迷宮似的,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些非法勾當的聚集地。

當然一般也是小打小鬧,否則早被警局一鍋燴了——紀詢當警察的頭兩年,就曾在這裏包了趟餃子,一舉掃掉十五個窩點,串了七八十人回去。

紀詢來到附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時隔多年,舊地重遊,他信步走在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