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味道(第3/4頁)

顧淮遠聽得出來,他哥想通回到家裏住,一家人能夠團聚在一起,他爸心裏是非常高興的。

隔天恰是周五,顧淮遠難得提早下班,接上陸兮和女兒,去他父母那裏吃飯。

果然作為這個家真正的主人,顧淮湧王者氣場不減,表現得氣定神閑,反而襯出梁佩珊的眸光暗淡、笑容勉強。

這個偌大的地方,誰是光明正大的主人,誰是見不得光的侵入者,一目了然。

梁佩珊已經好幾年沒有那麽低聲下氣了,就連和家裏的阿姨講話,也是變了一副溫柔腔調,見到兒子顧淮遠出現,她仿佛見到了自己的底氣和靠山,腰板頓時直了一些。

可惜顧淮遠無意給她出頭,不打算跟他哥明著掰手腕。

他媽享福太久,也該吃點苦頭了。

陸兮話很少,她是以觀察者的姿態坐在這裏,也通過這頓晚飯,深切明白一個道理。

豪門家庭的飯很不好吃。

這頓飯吃得人味同嚼蠟,她也終於理解當年顧淮遠為什麽非要和這個家庭割席,跑出去兩年不肯回家。

顧淮湧雖然在餐桌上,卻吃得很少,看護繆瀾主要為他選擇一些軟爛的食物,比如沒有刺的魚肉、豆腐之類。

他的目的似乎也不在於吃,而是雙目錚錚,興致盎然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大家子,仿佛在看著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小醜。

“領證了?”這話他是對著弟弟顧淮遠問的。

顧淮遠“嗯”了聲,已經預料到他哥接下來的話不會太好聽。

他為陸兮剝了只蝦,放到她碗裏後,又給女兒剝了一只,儼然是模仿好丈夫、好爸爸。

“有個這麽大的女兒,就不打算高調辦婚禮了?”顧淮湧滿口促狹,“可不要學爸爸,一婚結的天下人盡知,二婚卻結的靜悄悄,生怕人知道。”

果然顧淮湧話音剛落,梁佩珊臉色都變了,愁苦地望向自家老頭子,顧萬廷耷著臉,可大兒子好不容易才肯回家住,自然不願意和他起沖突,給了老婆淩厲的一眼,要她忍住,否則後果自負。

梁佩珊只好啞忍。

餐桌上唯一能夠做到置身事外的只有陸兮,就算她也免不了成為顧淮湧嘲諷的對象,不過她心大,根本不在乎。

顧淮遠也不怎麽在乎,淡然說:“我們會辦一個小型的海邊婚禮。”

他看了他哥一眼:“只打算邀請最親密的親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打算邀請我了?”顧淮湧笑著問出尖銳的問題。

“我會給你發邀請函,來不來,你自己定。”顧淮遠不慌不忙地又給老婆剝了一只蝦,“我們之間是不是親密的家人,哥,這一向取決於你自己。”

“取決於我?”顧淮湧依然在笑,“我的好弟弟,難道你就把我當過家人?”

兩兄弟針鋒相對,顧淮遠如今也不是等閑之輩,氣勢上幾乎是勢均力敵。

“感情從來是相互的。”他特地舀了一小碗皮蛋瘦肉粥到他哥桌前,“比如我盛的這碗粥,大哥,你喝嗎?”

喝了,說明你還認我這兄弟,不喝,大家就維持現狀,總有一天分道揚鑣。

“喝,怎麽不喝,這是我兄弟親手遞過來的橄欖枝,哪怕是帶刺的,我也要接住。”顧淮湧被人反將一軍,表現得倒爽快,只是不知這爽快裏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繆瀾。”

叫繆瀾的看護走到他身旁,吹涼了粥後,一口接一口喂他。

他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中,喝了幾口,粥喝了一小半,他眯了迷眼,繆瀾得到暗示,不再繼續喂他,用紙巾擦了擦他的嘴角,一言不發地退到了一邊。

陸兮不由多看了幾眼這個沉默寡言的女看護,總覺得她和顧淮湧太有默契了,這種默契甚至完全超越了她和顧淮遠這對夫妻。

她仿佛把自己變為顧淮湧身體的一部分,被他牢牢操控著。

顧淮湧笑容譏諷,不掩飾與生俱來的高傲:“只要我們流有一半相同的血,我就認你這個兄弟。”

這話若細細揣摩,便可以琢磨出一點高高在上的意味。

顧淮遠將手輕輕覆在陸兮手背上,叫她稍安勿躁,淡聲道:“你認不認,都不能掩蓋我們是兄弟這個事實,而且,這句話,你晚了十年。”

對面的顧淮湧臉色微變:“怎麽?等我這句話等了十年?”

顧淮遠不疾不徐地對上他瞬間銳利的視線,也道出真心:“大哥,你一直是我想要成為的人。”

“你一直是顧家的驕傲,我欽佩你,為了成為你,這些年一直不敢松懈。”

他這些肺腑之言一出,餐桌上寂靜一片,顧淮湧更是沉默,大概想不到自己在顧淮遠心中,竟有這樣的高度。

他親口承認他欽佩他這個大哥,這麽多年,也是在努力成為他。

顧淮遠:“兄友弟恭的場景,十年前我或許還期待,至於現在,我們還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