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脈案 “我只是個女人家,膝下無子傍身……(第2/2頁)

“我與石將軍不過是同鄉故交,得他提攜才有今日,今日見石將軍因事君不利而受傷,實在心中難忍。”

琴心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胡好女:“難不成胡副總管有什麽幫石將軍脫罪的好法子?”

“我只是想到……”

明月當空,一支樹影遮在胡好女的臉上,他低聲說:“想來,聖人的病,先帝廢後申氏應是知道些什麽,她一日日拖著不肯死,可總說自己要死在聖人前面呢。”

……

“申氏?胡好女是這般說的?”

“是。”

皇後趴在榻上,苦熬了兩日夜,她也熬不住了,回到自己寢宮也不敢入睡,只是是解了頭發稍微松緩片刻。

“申氏……”

一時思緒雜亂,衛薇先將此事放在腦後,又問琴心:

“那姓何的藥童真的能只看一眼就將自己所見的字一字不錯地背下來?”

“娘娘盡管放心,家裏尋了幾年才得了這樣一個人,又教了兩年醫理,定然不會出錯的。”

“好,今天後半夜你就將人換出去,速速將脈案和藥方記下來。”

“是。”

兩日辛勞,指尖的丹蔻都有些脫色,衛薇看了看,笑著又將手握緊。

石菩對她多加提防,不過是怕她對聖人下了毒手,怎麽會呢?她是皇後,自然希望聖人能一直好好的。

除非,她可以不做皇後了。

……

“聖人昏迷不醒,皇後拿到了聖人歷年的脈案……”看著胡好女給自己傳出來的消息,衛薔眉頭輕皺。

“皇後這步棋走得還真是驚險。”

衛瑾瑜坐在榻上看著剛起床還未束發的自家姑母,眨了眨眼睛說:“那姑母的意思是?”

“聖人生病是真,昏迷不醒是真,早有準備借此欲試探皇後也是真,你信不信,要是皇後這次知道聖人昏迷之後直接讓尚書令入宮,就立刻會有人說皇後和尚書令意圖謀害聖駕。”

衛瑾瑜端著茶盞,人都有些呆了。

“聖人竟這般有腦子?”

衛薔搖搖頭:“有腦子?若你跟他一樣先是被關在上陽宮裏看見夫妻相食,兄弟相殘,身邊時候的小太監被人抓去吃了,戰戰兢兢當了太子成了聖人又接連被兄弟謀害,如今又是一國之君,你縱然沒有治國之能,也會臆想出千百敵人,再用萬千手段將之置之於死地。”

要是別人聽了這種話怕是要驚恐顫抖,外加惡心欲吐,衛瑾瑜卻毫不在意,她也不是沒經過事的。

“聽姑母的意思,聖人只在殺人事上花樣叠出。”

這話大概也不錯。

衛薔又將傳信的紙條看了一遍,聽見衛瑾瑜說:

“那皇後向世家發難,等聖人醒了,豈不是又要保世家?”

“不。”

將紙條放在火上徐徐點燃,猶帶著幾分睡色的定遠公擡手拂了一下自己腦後披垂的長發。

“他只會讓人用更酷烈的手段對付世家,攫取世家的錢財……若世家真的聯起手來反抗,他就會把皇後與尚書令推出去頂罪。”

衛瑾瑜聽著,心裏已然呆了。

卻見自己的姑母面上似笑非笑。

“先帝也是這般對申氏的,申氏為何趁著先帝陷在薊州的時候造反?自然是因為申榮與申皇後也明白了聖人所想。”

申榮是什麽時候明白的呢?

是先帝默許申榮殺死衛泫的時候吧?看著先帝只哀泣了幾下,就讓一個廢物繼承了定遠公的爵位,早早給定遠軍找了一個新統帥,申榮他們應該就明白了吧。

這般想來,當年先帝親征失敗,是申榮終於等到的機會。

如今的聖人有病在身,脈案又被掌握在手中,是皇後與尚書令的機會。

等到世家衰微,比起當年的申榮,他們唯一缺的也許就只是一個太子而已。

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對照著過去看,就能絲縷分明,比如,為何皇後一直沒有孩子,為何肅王一把年紀卻一直沒有成親,又比如尚書令為何會被賜住在逼死自己女兒的仇敵的舊宅中,再比如她與阿薇為何要這般辛苦地“姐妹成仇”,所有人都看見了前人的軌跡,又不得不走上去,自以為能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其實不過是輪轉在一個又一個的輪回之中。

這也就是她的妹妹和外公選擇的路。

推開窗子看向外面的天,衛薔伸了個懶腰,對衛瑾瑜說:

“你留在東都,有兩件事要留意,若是皇後有孕,或者朝中議起了冊立臨江郡王為皇太弟或者攝政王,你便立即發紅封告訴我,然後,你便想盡辦法住進尚書令府上,再等我消息。”

衛瑾瑜將姑母說的話拆開揉碎了想了想,還是沒想明白,最後只能懵懂地應了一聲。

站在窗邊看向衛瑾瑜,衛薔笑著說:“你現在不懂也沒關系,等事到臨頭,你就會知道,這片天底下的故事,從來沒有什麽值得驚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