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當官 “我就是想出了讓人洗手練字的王……(第2/3頁)

越霓裳走到一旁說道:“這是曲轅鐵犁,農戶從農部租來的,他們定然不肯借……”

鐵犁?

裴道真顧不上去想北疆的民吏關系,直接蹲下看向那埋在土裏的犁鏟,沾滿泥的犁鏟被他用袖子擦幹凈,果然露出黑色的鐵,銀色的鏟尖甚是鋒銳。

“北疆竟然用上了鐵犁?”

鐵器昂貴難得,連世家田畝之上用的也都是木犁,鐵犁對裴道真這世家子來說都可是想都未曾想。

尤其是如今的大梁,鹽鐵廢馳,鐵價飛漲,朝廷造新兵器都捉襟見肘,想要將鐵制的犁鏟普及於民,實在是妄想。

再看那犁不僅小,樣子也與尋常不同,曲臂向前甚是美觀,裴道真嘖嘖稱奇。

“這犁定是有高人改進。”

越霓裳道:“這是曲轅犁也叫江東犁,是有人從吳越專門買來仿制而後改進成如此樣子。”

“吳越?”

裴道真看向四周,忽地笑了一聲:“朝中諸臣皆以為北疆荒僻閉塞,誰又知道真正閉塞無知的乃是他們?哈哈哈哈!”

而他裴道真所追隨之人,不僅有執政之胸襟,有滅敵之決心,亦能低頭體恤百姓、轉頭博別家之所長,此他之大運也!

趕在天黑前一行人下了山,裴道真對越霓裳道:“越管事,你與我說想出那洗手練字之法的人是一童學老師,我可能見見?”

此事不難。

越霓裳直接將他帶到了城中一處童學之中。

裴道真本以為自己能看見仁善多智的老者,沒想到所見的卻是一不到二十歲的姑娘。

這姑娘生得一張有尖下巴的圓臉,膚色黝黑,手指粗壯,膀粗肩寬,穿著一身褐色布衣,若非一身書卷氣,看著與尋常田間農婦別無二致。

“我就是想出了讓人洗手練字的王無窮,見過裴郎君。”

“王無窮?書山無窮,天下無窮困之人,好名字!”

裴道真沒想到這麽一位小娘子竟然有如此一個名字。

王無窮雙手並在身前,笑著說道:“小時窮苦怕了,隨著連夫子學了寫字之後便給自己起了這般名字,如今不求書山,不求天下,但求自己與所教孩童都能暖衣足食。”

這般小娘子與自己的兒子年紀相當,卻能想出那等惠民之法,說話又斯文條例,裴道真敬重之外又添了幾分喜愛之意。

“越管事,待豐州事了,可否讓我在這童學裏也教幾天書?”

越霓裳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包粟糖,正遞給童學中另一老師,聽裴道真這般說,她道:“裴郎君若是想要與王助教在此共事,怕是要失望了,雲州女子州學將成,王無窮詩文通達,對身邊諸事體察入微,又善以小事講大道,兩年間所教童學成績在應、雲、蔚皆是一等,已被選為州學助教,下月便要赴任,麟雲兩處女子州學之中,她是年紀最小的助教。”

裴道真連忙退後一步行禮道:“王助教年少才高,敏思厚德,才有如今擢升之喜,可喜可賀。”

被這一蓄髯長者如此恭賀,王無窮終於顯出了幾分少年羞赧之態。

“裴郎君不必如此多禮!”

她也行了一禮,也是直手禮。

裴道真直起身哈哈一笑,道:“北疆著實好地方,如王助教這般少年人能不論出身、不論男女、不論年紀,只看功績便得晉升,也難怪處處朝陽初升,顯勃勃之態。能在北疆為一官吏,幸也。”

在他身後,越霓裳勾起唇角,淺淺笑了一下。

也非欣喜,只是想到了此刻的衛行歌。

在北疆為官吏是幸事?

若是知道裴道真是如何想的,衛行歌怕是會說一句:“裴大人真是天真可愛。”

“同光六年,你與禦林軍三校尉喝酒,是在招袖坊,可有招妓?席間說了什麽?”

二更時分,騎了一日馬的衛行歌坐在一無靠背的高凳上,眼前亮了一盞油燈,他對面坐了四個人,每人背後墻上有一燈,面前有一案幾,上面堆滿了紙張,正對著他從前記下的所做所行一一對照盤問。

發問之人說話急且厲,宛若審問犯人。

事情已經過去一年,衛行歌認真回憶,道:“未有招妓,所說乃是東都禁軍部署一事,席間多是韓校尉抱怨禁軍空餉一事。”

“你當日帶了誰去?”

“應是李財多。”

有一人將他所說記錄下來:“我們會在詢問李財多的時候一一對照。”

滿臉疲色的衛行歌輕輕點頭。

此處是雲州定遠軍勝邪部駐所,如這般暗室共有三十七處,今夜,這三十七處暗室都燈火不熄。

勝邪部,定遠軍中人數最少一部,也令十數萬定遠軍聞之色變。

昔年,歐冶子鑄劍,曾道:“吾每鑄一劍,便鑄一惡,故此劍名曰勝邪。”

定遠公以“勝邪”名此部,正是盼此部能掃盡定遠軍中諸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