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所言 “為將為官,只看功勛,不看男女……

文思殿裏劍拔弩張,衛氏兩姐妹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不說話時也有要將整個文思殿拆了的氣勢。

中書省丞相陳伯橫站在一側,擡了擡眼皮沒有說話。

尚書令姜清玄連眼皮都沒擡,他自從被剃了胡子,不僅沒有收下他門生故舊送的各種假須,反倒一直凈著臉,此時那張神仙面上波瀾不興。

“囂張跋扈!擅動兵卒!驚擾朝堂!與民爭利!與朝廷爭利!你看看這些奏本!全都是在參你的!這就是你定遠公歸朝不到兩月所做之事!”

衛薇將案上余下奏本也都砸到了衛薔的面前。

衛薔看也不看,只看著皇後道:“皇後今日是想清算我種種罪過?只管想出個罪名便好,何必浪費這些紙,只是不知這些罪名加起來夠不夠取了我的腦袋,若是不夠,我去砍開幾家大門可好?”

“衛臻!”衛薇氣得渾身發抖,手緊緊地抓住一團宣紙,道,“聖人自端午之後身子便又不好,你等臣工不思為國盡忠,卻做些跋扈之事,難道還是我讓人構陷你不成?”

衛薔搖搖頭:“倒也不是構陷,只是覺得有趣,於經身為從七品都水監丞,發賣發妻,強占嫁妝,此等大罪,皇後娘娘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是我察覺此事去探究緣由,找出受害之人,皇後娘娘卻大發雷霆,敢問到底誰的罪更大一些?難道於經身為朝廷命官貪財賣妻,也是我為主謀?”

“於經之事自然由有司清算,按律該如何便如何,難道大梁律法還管不了一個賣妻的賤人?官員賣妻,罪加兩等,若是坐實略賣,流放千裏。”

聽見“賤人”二字,陳伯橫眉頭跳了一下,忍不住看向姜清玄。

姜清玄恍若未覺。

陳伯橫又將頭轉了回去。

自覺這話說得頗有皇後之威風,衛薇坐下,再看向衛薔:“如此,定遠公可滿意,我這奉璽聽政的皇後可能再聽聽你為何做這些跋扈囂張之事?”

“啟奏皇後娘娘……”此時,刑部侍郎站出來,低聲說道,“夫為妻綱,為夫者本就可訓誡妻兒,若是本為和賣,卻被定遠公定為略賣,怕是不公之處。”

此言是說定遠公未經有司便先給人定罪。

可定遠公還未說話,高坐在上的皇後娘娘先笑了一聲,道:

“不說被賣之人如何不公,倒是說起了賣人者經受不公,怎麽?一刺史的侄女還能自願嫁給一私鹽販子,再將嫁妝悉數留給於家不成?那於經是廟裏的神仙,座上的佛?值得被人這般供奉?你身為刑部侍郎,哪有先為犯人說話的道理?大理寺少卿……你說此事該如何決斷?”

七品及以上官員犯事本就是大理寺之責,大理寺少卿杜明辛穿著紅色朝服昂然而立,聲音清朗如玉磬:

“啟稟皇後娘娘,據說房氏女乃是重病後被賣,微臣以為,於經此舉有謀害人命之嫌,當問清他可有為房氏女延醫問藥。至於賣妻一事為略賣還是和賣,總要看雙方證供,微臣以為當訪於家舊鄰、在邢州發賣的奴仆,而非只聽東都於經親眷所言。”

“是這個道理。”衛薇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衛薔道,“定遠公你也別以為朝中都是陳侍郎這般屍位素餐之輩,如杜少卿這般才俊,才是我大梁之棟梁,如此便說定,先將那賣妻的賤人去職收監,一旦確為略賣,判流千裏,遇赦不赦。”

平白得了“屍位素餐”一評的刑部侍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看也未看他,皇後又道:“那房氏女正病著?若是死了,就讓於經賠命。”

陳伯橫又看了姜清玄一眼。

在明堂上皇後少有言語,此時她被定遠公激得對旁人連連發難,倒顯出與定遠公果然是親姊妹。

同樣口齒伶俐,不弱於人。

從前數年做出恭順謹慎之態,竟然真騙了朝中上下。

皇後亦看向了尚書令:“定遠公跋扈,該如何定罪?”

姜清玄道:“回皇後娘娘,一眾奏本老臣已看完,亦同大理寺卿議過,自定遠公歸朝,她所做之事皆有其因,細論究竟,皆是一心為國,與其說跋扈,不如說是行事草率,皇後娘娘要罰,罰俸兩月,略作警示便可。”

“罰俸兩月?”

衛薇笑了。

“這兩摞奏本寫出來所用的筆墨錢,也比定遠公兩月俸祿多些吧?她以北疆之兵,圍了東都光祿寺卿的宅邸,只罰區區兩月俸祿?”

衛薔也笑了。

“你也可派兵圍了我定遠公府。”

衛薇一下便笑不出來了。

中書侍郎杜曉連忙道:“啟稟皇後娘娘,定遠公狂悖無禮,理當重罰。兩月俸祿難有懲戒之用,臣聽聞軍中懲戒抗命之兵,往往罰其站在營前,不如就罰定遠公在宮門之前站上一日。”

姜清玄搖頭道:“此等懲戒朝臣之法聞所未聞,定遠公為先帝義女,如何能做如此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