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之間不要有誤會

林衍德好像一夜老了歲, 眼窩凹陷,兩鬢斑,步履緩慢地走到林知繹面前, 兩人之間隔著鐵欄杆。

“你來了。”林衍德說。

“不是來看望你的,是想問你一件事,”林知繹坐凳上,漠然問道:“兩前,我市立醫院門口被你發現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趁這個機會直接讓我死手術台上?”

林衍德咧開嘴角時就像幹裂的枯樹皮, 好像下一秒就有碎屑掉下來, 他的眼裏全無笑意,“你從產房出來的時候我有過這個想法,是有個叫盛家暉的人過來找你,他認出了我。”

“所以你就沒法下手了。”

“你那時很虛弱,讓我想起你母親病床上的樣。”

林知繹不想和林衍德敘舊情, 他打斷林衍德的話:“我最虛弱的時候, 你‘逼’我簽股權轉讓協議,難怪你會想起我母親,是心虛了嗎?”

林衍德還是笑,看守所裏沒有空調,只有工作人員的辦公區裏有取暖器, 林衍德穿得很單薄,手不停地抖, 聽說看守所裏的日不好過, 林知繹又不可能給他提供任何庇護,短短半個多月,林衍德經憔悴得不成樣, 沒有半點鼎勝集團林董事長的風光。

林知繹移開視線,“前後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醫院的那段,我的記憶有點斷裂,我記得孩剛出生就被送到保育箱,是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讓孩滾——”

“你上初中的時候,你媽不也天天讓我帶著你滾嗎?”林衍德打斷他。

林知繹愣住。

“時啊,我想趕那個beta走,騙你說孩沒了,趁機讓你簽股權轉讓協議,沒想到你和你媽一樣,受到刺激的時候病就開始發作。”

林衍德獰笑著望向林知繹,好似最後扳回一城,“你知道你媽有精神分裂症嗎?”

林知繹的瞳孔猛然收縮,他竭力保持鎮。

“你真以為她最後精神衰弱成那樣是被我害的?剛結婚時她就有這個‘毛’病了,好的時候別好,像孩一樣,壞起來就翻臉不認人,誰受得了?”

“那又如何?”林知繹覺到自己的聲音顫抖。

“我只是心疼你,知繹,現有了家庭有了事業,別像你媽一樣,受點刺激就一病不起,”林衍德的語含著嘲弄和詛咒,惡毒到沒有半點人‘性’,他靠近林知繹,笑著說:“到時候,鼎勝可就沒人管了。”

“林衍德,你最好死裏面。”林知繹平靜地說。

林衍德眼裏的陰鷙瞬間變為呆滯,許久之後竟化成脆弱,他凹陷的眼眶裏泛起水光,濕潤了他枯樹皮一樣的臉,有一瞬間,林知繹林衍德的臉上看到後悔和痛苦,望過去時,林衍德正看著墻上的紅手印發呆,似乎剛剛的情緒只是林知繹的錯覺。

有文件送達時,犯人摁完手印無處擦,只好都擦墻上,久而久之,半邊墻壁都是血紅‘色’的指印,背光昏暗的房間裏看起來尤其可怖。

往後,林衍德都要這樣的環境裏為他犯下的罪付出代價。

時間到了,林衍德被獄警領走,離開前他對林知繹說了一句:“對不起,知繹,對不起。”

林知繹沒有回答,轉身走出房間,走出看守所,外面是天朗清,萬裏無雲。

手機鈴聲響起,是周淮生打給他的,“午飯吃了嗎?”

“剛從看守所出來,還沒回公司。”

“哦,路上小心,回去就快點吃飯,飯盒都是微波爐專用的,你直接放進去加熱就行,湯杯不用加熱,我實驗過,保溫效果很好,筷和勺都放裏面了。”

車後座上放著周淮生給他準備好的午餐,放豎紋的保溫袋裏。

“周淮生。”林知繹忽然喊道。

“嗯?”

“林衍德跟我說了一件我從來不知道的事情,我現心裏有些‘亂’,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講,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會永遠陪我身邊嗎?”

周淮生有些懵,還是很快答道:“會的。”

“你好倒黴啊,周淮生,你是全世界最倒黴的人了。”

“為什麽?”

“本來只是樂助人,沒想到撿回來一個大麻煩,一輩都甩不掉。”

周淮生能聽出林知繹話語中的試探和沮喪,他知道此時安慰沒有用,調節氛地說:“是啊,大麻煩還生了一個小麻煩。”

林知繹忍不住笑,一聽見周淮生的聲音,他的煩惱就自動消弭,他坐進駕駛座,語輕松道:“麻煩你也扔不掉了,阿淮,既然答應了我,就不能反悔,你要永遠陪我身邊的。”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林知繹心裏做出承諾。

好到即使哪一天我的病情發作,和我母親一樣精神分裂‘性’情大變,讓人避之不及,你也會念我對你的好上,不忍離我而去。

林知繹知道自己很自私,他套用周淮生的話:只是恃寵而驕。

周淮生不明前因後果,他還是很肯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