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殺雞儆猴

朝堂上,面對著苦主的指控,畢新等人是辯無可辯。其實,他也不打算辯。他知道,天子上朝開審不是讓他們來為自己辯護的。

天子審他們只有兩個目的:一、打掉他們的氣勢,讓天下鄉紳官吏認清形勢;二、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所以說與不說沒區別。穿著一身白衣的畢新跪在地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安靜的就像木偶一樣。

他自己的生死已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家裏的人。也不知舒兒怎麽樣了?他有癔症,不能受刺激的。這節骨眼上要再發病,那可真不妙了。

他垂著頭,對於苦主的指控只當聽不見。直到外面有人來報張昊卿被逼自盡後,他才擡起頭來,眼裏帶著錯愕。

事情到了這一步,鄉紳們做什麽都沒意義。陛下鐵了心要殺一批人,為丈量國土做準備。此刻再去逼迫張昊卿又有什麽意思?

這是誣陷!是陰謀!不,不是陰謀,是陽謀!

張昊卿非有德君子。齷齪的人行事自不會講什麽規則,他知道用什麽手段打擊他們是最痛的!他用自己一條命給了陛下一個借口……

好狠!

他咬咬牙,心裏惱恨。可隨即想想,自己都這樣了,恨又有什麽用?嘴角浮出自嘲的笑。

昔年自己都能委身於先帝,只為一個前程。現在張昊卿用自己一條命換全家的安全與前程很奇怪嗎?說起來,他還比自己有德行些。他是為了家人,也是為了回報左玉一點恩情。而自己,只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長長嘆出一口氣,對著天子重重磕了一個頭,沉聲道:“陛下,臣愧對陛下。臣不敢狡辯,只求陛下看在臣輔佐兩代帝王的份上,能饒恕臣的家人。”

天子眯眼,“這麽說……所有指控你都認下了?”

“是。”

畢新道:“其余人等皆是被臣脅迫,所有罪責皆在臣一身,還望陛下開恩。”

“呵。”

天子冷笑,“這裏的人命官司就有上百條,你一個人怎麽擔得起?”

“陛下,臣罪該萬死!但若是處置過甚,會動搖國基啊!”

畢新仰起頭,流淚道:“陛下若執意如此,來日史書必不會再有溢美之詞,莫要被人蠱惑啊!”

“呵。”

話才說完,陸岺就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畢新,你與其擔心陛下,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吧。現在張昊卿自盡,說是你們逼的,要不處置你們,我怕這天下才要亂呢!”

陸岺撇撇嘴,眼裏滿是對畢新等人的不屑。畢新掃了陸岺一眼,冷笑道:“能在這大朝上看到侯爺,聆聽侯爺訓話真是罕見啊。”

陸岺撇撇嘴,道:“本侯可不是特意來看你笑話的。本侯也不小了,也該按規矩辦事了,總不能每次開朝都不來。”

天子詫異。

有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感覺。

這外甥……

居然也會說人話了?

陸岺從來不上朝。因著他年歲還小,又這德行,禦史言官除非沒事幹了,不然誰高興為這個事去參他?只是陸岺想著,自己都跟左玉定親了,這都要成家了,可自己還沒立業。就自己現在這樣,把人娶進門就有點心虛,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有點委屈她。

所以他想了想,便覺書要讀,朝也要上。總不能媳婦是聖人,自己就是個紈絝吧?那樣的話,左玉不嫌棄自己,他都嫌棄自己。

而且昨天他盤算了下自己的積蓄,更是受打擊。這些年,他大手大腳的,家裏給的月俸就沒存下來多少。唯一讓他安慰的是,這些年他的俸祿都是娘給他保管的,這才沒被他花掉。不然他現在就是窮鬼一個,想給左玉買張新的梨花木拔步床都買不起。

昨天他問了娘,發現就這十六年的俸祿加起來也才四萬不到,這也太窮了!他享受的待遇已是侯爺裏頂天的了,一年俸祿有2200石米,可跟左玉一比,他覺得自己好窮。

左玉有多少錢他不清楚,但光舅舅賞賜給她的黃金就有三千兩呢!而且她俸祿跟自己差不多,再加上她還有鋪子、農莊啥的……

可自己什麽都沒有。家裏這些地啊田的都是娘在管的,可輪不到自己經手。

這樣一算,就覺自己好窮。左玉從小沒了娘,被繼母苛待,瘦得像竹竿。等她嫁給自己了,沒道理還得用自己的錢吃飯。男人都不能養起一個家,那像話嗎?所以自己也得上進點了。最好能幫著舅舅幹點活,沒準也能時不時賞點自己黃金啊什麽的。拿了賞賜,自己也去買點地,這樣成親了,自己就能養得起媳婦了。

所以他得來上朝啊!待家裏哪能發現賺錢的法門?得上朝才有機會嘛!

當然,今天來多半還是來看笑話的。

天子愣過後,笑了起來,“經此一事,宣平侯也長大了,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