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為人醫者,當濟世救人。……

方才沈霖音進屋,正瞧見蕭卿顏冷著臉,岑鯨在一邊提起茶壺給她倒茶。

倒完岑鯨手上沒停,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結果剛把壺放下,就聽見蕭卿顏說:“你敢喝一口試試。”

岑鯨只能無奈地將熱茶換成了熱水,乍一看去,仿佛是蕭卿顏無理取鬧,而不是岑鯨明知自己不能碰茶,卻又非要貪那一口茶吃。

這情形叫沈霖音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

過去岑吞舟登門誠王府,偶爾遇到蕭卿顏在,兩人之間便是這般比旁人都要多幾分與眾不同的親近,也難怪坊間會傳出他們之間情投意合的謠言。

如此看來,岑鯨不僅是外貌像岑吞舟,私底下與他們相處的性子多半也是像的,這樣一個人,又有這樣一張能叫蕭卿顏與燕蘭庭一同為她盡心竭力的臉,接下來只要把身子養好,往後余生怕是差不到哪去。

——真叫人羨慕。

沈霖音輕撫岑鯨的臉頰,十七歲的少女,皮膚最是柔嫩,偏偏越是柔嫩的皮膚,越容易落下疤痕。

也不知道這張臉要是有了瑕疵,那兩人還會不會對她如現在這般。

沈霖音一邊想,一邊注意到岑鯨眼皮底下的眼珠在動,於是收回手,問:“你醒著?”

岑鯨果然睜開了眼,眼底還殘留著睡醒的困倦,讓她的態度看起來不像平時表現的那樣恭敬。

沈霖音半點不因自己方才所想而感到心虛,又問:“何時醒的?”

岑鯨想了想才說:“回娘娘的話,你剛施完針的時候。”

沈霖音:“之前也是這麽早就醒了?”

沈霖音每次施完針就走了,所以並不知道岑鯨過去是什麽時候醒的。

岑鯨:“上一次是你施完針後,上上次是快要拔針之前。”

一次比一次早。

沈霖音了然:“耐藥性。”

岑鯨沒接話。

“耐藥性”這個詞不屬於這個時代,是許多年前岑吞舟與沈霖音閑聊時提到的,沈霖音覺得這個詞能概括藥物越用所需劑量越大的現象,也就記下了。

總歸這不是岑鯨應該聽懂的詞。

知道岑鯨醒著,沈霖音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繼續問她:“你知道岑吞舟嗎?”

岑鯨:“知道。”

沈霖音看岑鯨模樣淡定,甚至還有些困倦,突然感到不滿:一個替身,被人當面提起白月光,怎麽可以這麽平靜?又憑什麽這麽平靜?

被心中的惡意所驅使,沈霖音開始往岑鯨的痛處上戳——

“那你應該也知道,你能有如今的風光,都是多虧了他。”

“你該好好謝謝他。”

“畢竟無論是燕大人,還是長公主殿下,他們都是把你當成了那已死之人,才會對你如此珍視。”

沈霖音的話一句比一句刻薄,若岑鯨當真是岑吞舟的替身,這會兒怕是心都給沈霖音紮爛了,偏偏岑鯨就是岑吞舟,所以她並沒有“所愛之人不愛自己,而是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的痛苦。

岑鯨維持之前的人設,閉上嘴,安靜受著。

岑鯨的本意是在沈霖音面前偽裝一個溫順無害的女子,然而再溫順的女子遇到眼下的境況總該有些情緒波動,她這般波瀾不驚刀槍不入,反而顯露出幾分岑吞舟的影子,叫沈霖音又刺了一句:“你還真有幾分像他。”

說完最後一句,沈霖音起身離開。

她走後,蕭卿顏進來了。

蕭卿顏雖然坐不住,但也沒走出去太遠,她算半個習武之人,耳力不錯,因此也聽到了沈霖音對岑鯨說的話。

對此她的反應和岑鯨一樣平,反正她知道,岑鯨不會因為沈霖音的話感到難過。

反倒是岑鯨,對蕭卿顏說:“她當真變了許多。”

蕭卿顏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你不會才發現吧?”

岑鯨:“你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蕭卿顏給自己倒了杯茶:“燕蘭庭沒跟你說?”

岑鯨:“明煦說是因為後宮女人太多。”

但她總覺得,應該不僅於此。

“這麽說倒也沒錯。”蕭卿顏垂下眸,輕吹茶面,抿了口才道:“你死後沒幾天,皇後沒了一個孩子。”

岑鯨愣住。

蕭卿顏淡淡道:“當時都說……”

都說當今還是誠王時,曾在酒桌上揚言,日後有了孩子,定要認岑吞舟做幹爹。

所以那孩子,應是隨他死於非命的幹爹去了。

然而現實遠沒有傳言那般虛幻爛漫。

岑吞舟死於蕭睿之手,沈霖音肚子裏的孩子,則是死於後宮一位不知死活的嬪妃之手。

那嬪妃本是想讓沈霖音一屍兩命,結果沈霖音醫術夠逆天,硬是把自己給救下了,但那已是極限,她救不下自己腹中的孩子。

後來那嬪妃死得很慘,嬪妃背後的家族也遭到血洗。

蕭睿盡自己所能為那個沒出世的孩子報了仇,也花了很長時間來安慰沈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