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燕蘭庭的心情就要比岑鯨復雜許多。

岑鯨曾對系統說過——

燕蘭庭為人,最是克制。

這話一點不假。

因此哪怕是心中重要之人死而復生,只要她一句話,說自己想要好好休息,過平靜的生活,燕蘭庭就能逼自己忍下一切情緒,只為如她所願。

燕蘭庭以為往後余生都將這樣下去,他們會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無法回到過去,甚至無法再像過去那樣相處,但是沒關系,只要她還活著,自己能時不時再看她一眼,這就足夠了。

和思念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相比,知道她還好好的,燕蘭庭已然滿足。

可燕蘭庭怎麽也預料不到,就在方才,他差點又一次看著她死去。

雖然最後岑鯨性命無虞,但燕蘭庭那名為克制的枷鎖還是出現了裂痕,讓他忍不住來找岑鯨,想再親眼看看她,親口同她說幾句話,好確定她還在。

燕蘭庭思緒復雜,表面卻始終是那副高冷清淡的模樣,叫岑鯨看不出絲毫端倪。

他將自己的手從岑鯨脖子上收回,說:“今日之後,必然會有人懷疑我來書院的原因同你有關。”

岑鯨笑笑:“你現在辭去書院先生一職,說不定還來得及。”

燕蘭庭搖頭:“來不及,我現在要是走了,恐怕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拿捏你。”

岑鯨想了想:“也是。”

“岑家也一定會把主意打到你頭上。”燕蘭庭說:“這些年岑家但凡出個樣貌像你的旁支,無論男女他們都會帶來京城,送到我和長公主殿下面前,再不然就是送到岑奕那。”

岑鯨:“……他們還真是,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

燕蘭庭:“我盡量替你攔著,若沒注意漏了誰跑到你跟前,你只管下手,無論是弄死還是弄殘,我都能替你擺平。”

岑鯨啞然,看著燕蘭庭的眼裏充滿了詫異。

也是直到此刻岑鯨才發現——燕蘭庭似乎變了許多。

曾經的他,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人都是會變的,她都變了,燕蘭庭自然也會變。

於是岑鯨沒問燕蘭庭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改變,而是對他說:“謝謝。”

燕蘭庭沒有等來岑鯨的追問,眸底微微一暗。

這時外頭的白秋姝突然跟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樓上有人靠近樓梯。

岑鯨也隱約聽到了腳步聲,便向燕蘭庭道了聲別,轉身朝外頭的白秋姝走去。

燕蘭庭看著岑鯨離開,直到岑鯨的背影徹底消失,他才收回視線,從袖中拿出一支半指長的竹笛。

這支竹笛能發出類似鳥兒鳴叫的聲響,是禁軍暗中聯絡自己人用的道具,名叫雀笛。

方才他就是用這支雀笛,把岑鯨從醫舍裏叫了出來。

“你在這兒做什麽?”蕭卿顏從樓梯上走下,身後跟著她的駙馬。

燕蘭庭:“突然想起周通說過,吞舟知道怎麽聽雀笛暗號。”

周通,不知道當了多少年的禁軍副統領,至今還是禁軍裏的二把手,早年曾與岑吞舟有過來往。

五年前上元節,皇帝調了禁軍兩個都的人馬圍殺岑吞舟,故意略過了他。

蕭卿顏想都沒想:“不可能。”

他們復盤過那晚發生的事情,確定當時埋伏岑吞舟的禁軍就是用雀笛進行遠程聯絡。

岑吞舟要是能聽懂雀笛暗號,怎麽可能傻乎乎地踏進包圍圈。

燕蘭庭收起雀笛:“是啊,怎麽可能。”

但要是岑吞舟她,自己不想活了呢。

……

書院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外面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不到傍晚,書院門口就聚集了不少學生家長,想要確認自家小孩在書院裏的安危,更有甚者想把自己的孩子接回家。

蕭卿顏也沒為難他們,直接挪用了下一次旬休日,讓學生們自行歸家,後天再回書院繼續上課,在這次事件中受傷的學生則可以等傷養好了再回來。

岑鯨和白家兄妹一塊回了家。

到家後楊夫人又請了大夫來,給三人查看,白春毅和白秋姝無痛無傷,卻還是在臨睡前被逼著喝了一碗安神湯。

當晚,喝了湯藥的白秋姝抱著枕頭去找岑鯨一塊睡。

姐妹倆躺在一張床上,岑鯨沒主動追問,等白秋姝自己想清楚了,再跟她說今天下午的事情。

之後過了大約十幾分鐘的時間,白秋姝終於開口出聲,她沒有跟岑鯨訴說自己第一次殺人的驚恐,也沒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而是問岑鯨——

“阿鯨,我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岑鯨:“怎麽說?”

白秋姝把自己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被岑鯨以外的人聽見似的:“我好像、好像一點不都覺得殺人是件可怕的事情。”

比起殺人,真正讓她感到恐懼,甚至讓她傻在原地一動敢不動的,是她在射殺兇徒後所獲得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