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頁)

白志遠讀聖賢書長大,接受不了皇權式微,也自然看不慣權傾朝野、獨攬朝綱的燕蘭庭。

白春毅:“那……父親會與他為敵嗎?”

白志遠沉默片刻,嘆息道:“晚了,你可知,你爹我前些日子的嘉獎與遷升是從何而來?”

白春毅:“不是父親破了水金台管事受賄一案,這才……”

白志遠又一次打斷白春毅的話,告訴他:“此案我不過是協理,又有上峰施壓,我便是費盡心力也難澄清玉宇,是燕相越過主理此案的刑部直接找到我,又將我手上所有的供詞證據直接上呈,才叫此案得以真相大白。”

白春毅頭一次聽說這事的細節,整個人都聽傻了:“那、那父親你……”

白志遠:“如今在旁人眼中,我恐怕已是燕相的黨羽。”

白志遠滿心不情願,可金水台因管事受賄偷工減料導致暴雨坍塌,那些死在廢墟下的冤魂,他無法視而不見。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志遠萬分惆悵,白春毅乖順附和,心裏的想法卻與他父親截然不同,甚至還為自己父親能入燕相一黨而感到歡欣。

……

旬休日後沒多久便是瓊花宴。

赴宴學生可以直接請假,從書院出發前往長公主府的別苑。

楊夫人雖然給白秋姝和岑鯨都置備了新衣服,但她們倆還是選擇穿院服過去。

白秋姝穿的是男裝翻領胡服樣式的院服,岑鯨則選了最常見最不起眼的衫裙。

她們跟喬姑娘還有安馨月共乘一輛馬車,相比起她們,喬姑娘和安馨月的打扮就要精細很多,導致這一路上喬姑娘都在搗鼓岑鯨的頭發,安馨月也摘了兩塊佩飾讓岑鯨戴上,想把岑鯨弄細致些。

——白秋姝是沒法弄了,男裝細致不起來。

馬車抵達別苑,她們一行下車後拿出請帖,交給門口候著的下人。

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喬姑娘和安馨月被下人帶去舉辦宴席的庭院,白秋姝和岑鯨則被帶去離庭院不遠的一座小樓裏頭。

那樓是一座半懸在湖面的水榭,湖的另一邊就是熱鬧的庭院。

領路的嬤嬤說要帶她們去見長公主殿下,路上還稍微叮囑了幾句,以免她們不懂事,惹殿下不喜。

她們穿過回廊來到一扇門前,門口站立的侍女回身將門打開,入目是一面屏風。

繞過屏風,裏頭是一間寬敞的屋子,屋子一側的推拉門全部敞開,正對著湖對面的庭院。

一身著黛藍色華服的女子斜倚在上首,容貌艷麗,妝容繁復,一派雍容華貴之姿,比岑鯨早前在書院見到她時還要不加收斂。

岑鯨與白秋姝一起向長公主殿下行禮,被叫起後,又被叫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白秋姝有些不太適應,要命的是蕭卿顏沒理會岑鯨,反而問了她不少問題,叫她越發緊張。

蕭卿顏淡淡地看著白秋姝,心想:膽子還得練。

下完結論,蕭卿顏才終於把視線落到了岑鯨身上,但她朱唇微啟,說出的話語依舊是對白秋姝說的:“去玩兒吧。”

白秋姝如獲大赦,岑鯨也跟著白秋姝一塊站起了身。

誰知下一刻,又聽見蕭卿顏說:“岑鯨留下。”

白秋姝愣住,不安地望向岑鯨。

岑鯨擡了擡眼,無聲地對她說了句:“去吧。”

白秋姝這才腳步緩慢地離開了小屋。

蕭卿顏將這一幕收入眼中,竟無端端想起許多年前,岑吞舟管教岑奕時的場景。

那會兒的岑奕可真是太招人嫌了,但岑吞舟就是能管得住他,讓他往東他不會往西,哪怕再不情願也會聽話,最多就是嘴上埋怨幾句,是個只會對外呲牙揮爪,回了窩要多乖有多乖的小狼崽。

蕭卿顏奇怪自己怎麽會冒出這樣奇怪的聯想。

岑鯨也就罷了,畢竟樣貌長得像岑吞舟,白秋姝那麽乖巧膽小,哪有半分像岑奕。

之後蕭卿顏又陸續見了幾個學生,有男有女,有一個人來的,也有兩個或三個一塊來的。

期間岑鯨就坐在一旁,蕭卿顏不同她說話,她就安安靜靜地待著,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活像個擺件。

送走最後一個學生,蕭卿顏閉目養了養神,才終於開口,對她說:“過來這邊坐。”

岑鯨起身走到蕭卿顏桌邊,剛坐下,就被蕭卿顏拉著手腕一把扯了過去。

岑鯨上身前傾,一下子就縮短了自己跟蕭卿顏的距離。

蕭卿顏鋒利的視線仔仔細細地逡巡過她臉上每一寸皮膚。

片刻後,蕭卿顏從袖中拔出一柄小刀,小刀的刀刃摩擦過刀鞘內部,發出一聲輕輕的嗡鳴。

岑鯨眼前掠過一道反光,接著臉頰一涼,蕭卿顏將刀刃貼在了她臉上。

岑鯨垂眸看了眼蕭卿顏手中的刀柄,很眼熟,眼熟到岑鯨將它作為生辰禮物送給蕭卿顏時,絕對沒想過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