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禪院甚爾、不,現在應該叫伏黑甚爾,距離他把人撿回安全屋已經過了三小時。

需要澄清一點,他不是出於大發善心——

“知道黑市上,你的眼睛值多少錢嗎?”賭馬輸得一窮二白的伏黑甚爾拿著匕首,在睡美人眼睛上比劃,刀尖堪堪停在白色睫毛上方。

俯視視角下,男人眉頭微蹙,雙眼緊閉,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白發被汗水打濕軟軟地貼在臉頰上,唇齒間偶爾泄露幾道忍耐疼痛的喘息聲。

看上去順眼了不少。伏黑甚爾想到。

他不會忘記幾個小時前,兩人在小巷針鋒相對的模樣。

白發男人跪趴在地上艱難支撐身體,明明身處絕對弱勢,周身凝成實質性的殺意卻讓他的皮膚泛起層層雞皮疙瘩。

趨利避害與鋌而走險,都可以用以描述伏黑甚爾的行事準則,一切決定於他的錢包厚度。

很不幸,今天他賬戶余額為負。

咒靈吐出一柄長刀,伏黑甚爾握住刀柄,審視著一步一步上前。

還在禪院家時,他曾遠遠見過一次年幼的五條悟。那雙眼睛眾星捧月而來,凝著極致的冷漠,不似真人。

現下,很難說清伏黑甚爾抱著什麽心思。

不過,看到湛藍六眼蒙上一層陰翳,他心底卑劣地泛起隱秘快感。

沒有人永遠高高在上,神也不行。

另一邊,月見裏菻在「五條悟」的軀體裏只能聽到蜂鳴聲。太疼了……生生剜開臟器的余韻一遍一遍反復。

自從被世界意識注意到之後,角色能力無法使用,他開局處於封印狀態。

余光瞥了一眼提刀走來的黑發殺手,月見裏菻深怕想不出對策,下一秒直接BE彈出遊戲。

他在腦子裏飛速過了一遍公測服已開放的劇情……很好,他只記得黑發男人是禪院家的人,離開或者叛出後差點殺了五條悟,後被反殺,兒子叫伏黑惠。

全是無效信息!

離刀尖對準腦袋還有五步,四步、三步……月見裏菻眼睜睜看著對方接近,抿了抿唇,大腦頭腦風暴。

黑發男人嘴角帶疤,眼神陰郁,頹廢和瘋狂並存,幾乎溢出瞳孔。

如果不是月見裏菻知道這裏是東京,他會毫不猶豫認為——標準的流星街人眼神。

那麽問題來了,一個禦三家的人怎麽淪落到當殺手謀生?

他拼命回憶,伏黑甚爾……貌似沒有繼承到禪院家的術式,這是一個反叛者,一個不滿現狀的、強大的男人。

電光火石間,月見裏菻捉住靈感的尾巴——伏黑甚爾作為一個陣營混亂的人,想必樂於見到世界發生一點“微小”的改變。

他艱難換了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動作,背靠墻壁,單手撐地。

鋼藍色的眼睛微眯,他斜睨來人,淡淡道:“是你。”

顯而易見,「五條悟」不是五條悟,伏黑甚爾不會看不出來。一個年長的六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時間逆轉。

月見裏菻偽裝成自己來自“未來”,而他確實知道一部分未來,也就是劇情。

伏黑甚爾果不其然停下了腳步,他不覺得五條悟會知道“伏黑甚爾”是誰。對方的口吻卻仿佛兩人打過交道。

走近後,伏黑甚爾才從血汙下辨別出對方褪去幼稚的臉龐,上帝將他雕刻得鋒芒畢露。

那不是十五歲五條悟會有的樣子。

“六眼可不是你這個年齡。”他說道。

月見裏菻察覺到黑發男人練功服下的肌肉依舊緊繃,對方隨時可能發起攻擊。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透過黑發殺手看著另一個更年長的人:“你死的時候也沒這麽能說會道。”

月見裏菻的回答變相承認了時間回溯。

所以在未來,自己死於五條悟之手?

伏黑甚爾沒覺得冒犯,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下場。接下暗殺五條悟的單子倒令他有兩分意外。

“瞧瞧你自己的慘樣……難不成施舍我一個給自己復仇的機會?”他吹了聲口哨,握緊刀柄。

“復仇……”月見裏菻咀嚼了一下他的用詞,“某種程度上沒說錯。”

“禪、院、甚、爾,”他一字一句叫出男人否認的姓氏,“如果是你,洗牌咒術界需要幾年?”

“不、應該問,你想過嗎?”

他踉蹌著站起來,眼神漸漸轉變,眼底的幽暗幾乎與黑發男人同源。

白發男人嘴角惡劣的弧度如毒淬入伏黑甚爾的心臟。

這是一個有趣、非常有趣的提議。他不由自主想道。

不等他給出回應,月見裏菻一步一步逼近他,極具侵略性的視線直直撞進黑瞳之中:

“給你貧瘠的生活帶來一點樂趣如何?”

白發男人在耳邊他低聲呢喃:“只要兩年,我可以做到你這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從伏黑甚爾的角度看去,「五條悟」生而璀璨的眼珠冷淡到近乎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