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掩飾 “徐慎之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周府

雖已到了夏日,但周存正的屋子裏卻並不見用冰。

室內擺設極為儉樸,坐在窗邊的一個身形消瘦的人也只是搖著扇子,怡然自得泛著泛黃的書卷。

周明含一進去,看見兄長又沒用冰,不由得勸了一句:“哥哥,這天氣炎熱,陛下特意差人從內庫裏給您撥了這麽多冰過來,您怎麽不用呢?”

“我用不著這些,往常在戰場上什麽苦沒吃過,這才剛七月,還沒到用冰的時候,我吩咐人給窖起來了,等八月熱的不行的時候再用。”周存正放下了書,對妹妹笑了笑。

周明含嘆了口氣,走過去將他腿上的毯子又向上拉了拉:“哥哥,您就是太儉樸了,您如今是陛下親封的將軍,當年又立下了大功,以您的身份用點冰又怎麽了?”

周存正一聽她這麽說,稍稍拉了臉:“明含,哥哥自小就教你做人要老實本分,不可恃寵而驕,我的腿已經廢了快三年了,也就腦子還有點用,陛下給我統領禁軍的差事已然是在照顧我了,這麽多年,太醫,藥材,陛下哪一樣也沒虧待過咱們。你當初鬧著要進太學,陛下也同意了。咱們應該知足了,萬萬不可仗著陛下的寵信做出什麽逾矩的事。”

逾矩,逾矩。

周明含現在最煩聽到這兩個字。

她從前一心仰慕陛下,也從心底裏學著做一個謹遵禮法,恪守本分的人。

可如今她一心敬仰的人卻和他的妹妹不明不白的廝混在一起,周明含只覺得從前恪守的教條都成了笑話。

她忍不住反問了一句:“哥哥,你有沒有怨過?”

周存正頓了頓,長嘆了一聲:“當年的情形下,哪兒來得及考慮那麽多,能救一個是一個,就算受傷的不是陛下,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我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戰場上刀劍不長眼,我雖因為救陛下廢了一雙腿,但陛下也曾為我擋過箭。如今陛下禦極,文治武功俱全,我看著只覺得欣慰,便是有怨恨,也是怨恨天意弄人,怨恨害我們的人。”

欣慰?

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也是欣慰嗎?

周明含堵在心口的話幾乎快忍不住,她知道兄長一貫是這個脾氣,任勞任怨,毫無私心,所以才背著他偷偷截下了白家的信拿進宮試圖和皇帝交涉。

周存正最是了解這個妹妹,一眼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嘆了口氣招了她過來:“明含,我雖然腿不能行,但卻並不像你想的這般消息遲滯。白家是不是送了信來?你瞞著我進宮交給陛下了?”

周明含捏著帕子,突然慌了起來,“哥哥你知道?”

周存正拆了封信遞過去:“陛下當晚便差人送了信來了,把一切都說清楚了。明含,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一貫爭強好勝,讀書要做最拔尖的,為此不服輸進了太學。擇婿眼光也高,陛下儀表堂堂,你動了心也可以理解。但你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我做筏子,要知道恩情總有耗盡的一天,到那時,你要哥哥如何自處,你又該如何自處?靠施舍和憐憫求得的婚事你真的會幸福嗎?挾恩圖報本就不是君子所為,陛下又一貫最不喜被人威脅。明含,你自詡聰明,但這件事上,卻是糊塗了!”

周存正難得動氣,抵著拳重重地咳了幾聲。

“哥哥,是明含錯了。”

周明含跪到了他腳邊,看著他動怒的樣子心裏滿是後悔,“我……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陛下眼裏看不見旁人,我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與他多親近一些罷了,我也是糊塗了,才背著你偷拿了信,我知錯了。”

“我從前已經跟你說過許多次了,陛下雖好,但伴君如伴虎,依我看來倒不如嫁個普通人好。白家這事我原本就不會同意,此番你便按照陛下所言吧,等事成之後,陛下也不會虧待你的。”

周存正咳了幾聲,想起了當年他知道是江懷作祟後的痛苦和如今重查舊案的決心,又嘆息了一聲,“何況,陛下心裏恐怕早就有了人了……”

只是那人礙於禁忌,他無法觸碰,也不能越線。

早就有了人了?

原來他們開始的比她想象的還早嗎……

周明含回想起他抱著公主的模樣,心裏一陣陣發緊,最後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明含知道了,明含以後不會再糊塗了。”

*

太極殿裏

柔嘉一覺醒來,身旁又已經空了。

回想起昨晚他像火爐一樣抵著她的情景,柔嘉總覺得有些不對。

皇兄平時可不是個會隱忍的性子,只要他想,哪管是書房還是凈室,抱住她便開始橫沖直撞。

如今突然收斂了這麽多,很難不叫人懷疑。

柔嘉擡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又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沉思了片刻,還是叫人去請了徐慎之過來。

“徐太醫,我最近肚子有些疼,你替我診診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