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約定 “朕不會再傷害你。”

送走了人,柳二娘再回到自己的鋪子裏,頭一回感到些許冷清。

不過雪濃那夫君是個大方的,雖是一場局,但那幾百兩銀子實打實的留給了她。

因此柳二娘也算是誤打誤撞,白撿了一筆橫財,日子好過了許多。

第二日,她正叫了師傅,盤算著要把店面重新休整一下的時候,外面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柳二娘,你這日子過的是愈發紅火了?”

這聲音有些粗啞,柳二娘一回頭,正瞧見一個背著褡褳,穿著灰撲撲的還打著補丁的虬髯客進來。

柳二娘愣了一瞬,仔細辨認了一番驚訝地開口:“江大哥,你怎麽突然來了,還打扮成……打扮成這副模樣?你若是不開口,我差點認不出了。”

正是清晨蒙蒙亮的時候,大街上人煙稀少,江懷放下了褡褳,環顧了一圈:“裏面說。”

“瞧我忘記了,你這一貫晝伏夜出的習慣。”柳二娘知曉這是個怪人,連忙將人拉了進來關上了門。

進了門,江懷四下張望著:“怎麽不見二弟?”

“他呀……”柳二娘低了頭,“年初的時候一場大火燒沒了,孩子也沒逃出來。”

“沒了?”江懷一陣目眩,到他這個年紀,知音寥落,故人漸稀。

半晌他回過神,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節哀,日子還得過下去。”

柳二娘擦了擦淚:“都過去了,江大哥你還好吧?”

江懷扯下了假髯,臉上被風霜侵蝕的愈發滄桑:“得過且過罷了罷了,哪還談的上好不好。”

眼前這人是她男人當初從河邊撿到的,撿到的時候身上處處都是刀傷,左手手筋被挑斷了,臉也被毀了,從前的身世大約也是極為艱難的。

她原本看著這麽多傷疑心是被人尋仇,不想惹這個麻煩,但她男人好像知道他的來歷,執意要救。

保住命後,後來他又在床上將養了一年,才堪堪能下地。

柳二娘嘆了口氣,也沒多問,拉開了抽屜將一方印章取給了他:“這玉章已經修好了,你拿著吧。”

江懷接了玉章,聲音忽然變得顫抖:“這玉章……是二弟去世前修補的嗎?”

柳二娘不知他為何這般驚訝,誠實地說道:“不是,是我收留的一個孤女留下的,那孤女恰好會些刻章的手藝,幫我修了修。”

“孤女?”江懷握緊了玉章,目光焦急,“那孤女長什麽樣子?”

“那是個可水靈的美人了。”柳二娘說道,“年紀不大,剛剛十六七的樣子,但手藝瞧著卻是極好,大約有些家學淵源。”

十六七。

家學淵源。

江懷握著這章,只覺得手心滾燙,焦急地問道:“她人呢?”

柳二娘以為他是遇到了知音,嘆了口氣:“你來的不巧,她昨天剛被她夫君接了回去。”

“夫君?她哪兒來的夫君!”

江懷既驚且懼,一臉的不可置信。

柳二娘被他吼的有些糊塗:“怎麽,你難不成認識她不成?”

江懷被她一問,才稍稍冷靜下來一些:“是一個故人之女罷了,你方才說那夫君又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故人之女,這天底下可真小。”柳二娘有些憐惜,“實不相瞞,那姑娘原是個逃妾來著,躲難躲到我這裏了,昨兒剛被她那夫君找了過來,連夜帶走。她那夫君長得很英俊,個頭高高大大的,來頭估計也不小,光身邊的護衛看著就一個個深不可測。”

樣貌英俊,個頭高大,來頭又不小。

江懷想來想去,腦中只出現了一張臉,頓時如遭雷劈。

半晌,他再開口,憤怒中又夾雜著一絲哽咽:“嫁人,她還那麽小就嫁人了?她夫君也不知道對她好不好,若是好她又為何要逃出來……”

江懷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滿臉掩不住的痛心。

柳二娘估摸著他們交情可能還不淺,安慰了一句:“我看著那人眼中還是有她的,可能就是年輕,鬧別扭了,等日後磨合磨合就好了,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怎麽能不擔心,我是她……”江懷一激動險些將話脫口而出。

“是她什麽?”柳二娘總覺得他神色不對。

江懷攥緊了手,半晌才擠出兩個字:“舅舅,我是她舅舅。”

“怪不得,原來是舅舅。”柳二娘嘆了口氣,“可她已經走了,世事弄人,你哪怕早來一天呢,你們舅甥怎麽這般沒緣分!”

世事弄人,沒人比江懷更明白這幾個字了。

他看著窗外茫茫的霧氣,沉默了半晌,愴然告辭:“二娘,多謝你了,我走了。”

“怎麽剛來便要走,你要上哪兒去?”

“去京城。”

江懷遙望著北方,這一次,他不能再讓孩子也重蹈她的覆轍。

*

鄴京

白家嫡女扶靈時誤入青樓,為了遮掩事情不惜放火燒樓滅口的事情一傳出來,朝野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