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輾轉 “這個不許動。”

趕在城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刻鐘,馬車疾馳而過。

一出門,柔嘉總覺得身後有一道視線在沉沉的看著她,仍是不敢停頓,催促著繼續加速,直到又走出了一長段,遠遠的看到那高大的城門和城墻變成了天邊的一條線的時候,她才稍稍安心。

蕭桓看著她滿臉驚慌的樣子起身抱住了她的肩,學著她安撫自己的樣子拍了拍:“不怕!”

柔嘉被他暖暖的身體抱住,埋在他的小肩膀上歇了歇,砰砰直跳的後怕才徹底平息下來。

馬車悠悠地駛了一夜,天明的時候已經出了雲州了,到了廬州城內了。

只是當她準備給車夫付車錢的時候,一翻包袱,那提前在宮裏換好的一整包碎銀子和包袱裏的細軟卻不翼而飛了!

柔嘉急的滿頭是汗,再一回想,才明白過來大約是昨天傍晚在城門和小販爭執時露了財,被人群裏的竊賊盯上給順走了。

世道險惡,是她疏忽了。柔嘉滿心懊惱,無奈之下只得摘了耳上的一只珍珠墜子給了車夫墊著。

可沒了錢,她身上剩的首飾也不多了,不敢輕易動用,柔嘉沒辦法,只得暫時在廬州停了下來。

這裏是有名的魚米之鄉,富庶之地,其江南情調與鄴京大有不同。

可對柔嘉來說,這裏還有另一層沉痛的記憶——這裏也是她父親當年賑災時被水沖走遇難的地方。

柔嘉當年和母親為父親收屍的時候曾經來過一次,當初的洪水實在太大,沖走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她和母親在廬州待了半月有余也沒能找到父親的屍骸,最後只是立了個衣冠冢。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故地重遊,當初那條洪水滔天的大河如今格外寧靜,只見楊柳如煙,長堤十裏,只是她的父親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身無分文,兩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看著四周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些陌生。

“姑娘,要做工嗎?”

剛走過碼頭,一個頭發梳的鋥亮的看起來格外和善的大娘忽然攔住了他們去路。

“做工?”

柔嘉有點心動,光靠著不多的死物遲早有用完的一天,她原打算盤個鋪子好好經營的,但眼下卻是有些走投無路,幸好年紀尚輕,聽說這廬州采桑繅絲業頗為發達,於是便應了聲,“敢問是做什麽工?”

“到暉縣茶園采茶去,你瞧,那邊都是我們招徠的姑娘。”那大娘指著橋邊的幾個女孩子給她看。

柔嘉粗粗掃了一眼,只見她們各個面黃肌瘦,手中拎著個包裹,大約也是從家中逃出來的。

“那工錢幾何?”

“你放心好了,大娘是個厚道人,包吃包住,一個月一錢銀子。”大娘見她應聲,熱情地拉著人便朝橋邊走。

柔嘉被她拽的有些趔趄,不習慣被這麽對待,於是試圖去推她:“大娘,我還得再想想,你先放開好不好?”

“嗐,你這丫頭,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趕緊的,船馬上就要開了,你瞧著那麽多人都去了,大娘還能騙你不成!”

可她越是熱情,柔嘉就越是警惕,走到了橋邊的時候一股直覺忽然湧了上來,突然拉開了她的胳膊:“多謝大娘,我不去了。”

那老嫗被她一推開,登時就變了臉色:“你這丫頭怎麽能改口呢,銀子都拿了哪兒有反悔的道理,你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我沒拿你銀子啊!”柔嘉連忙爭辯,“你不要空口汙蔑人。”

“汙蔑?”她三角眼一翻,船上的黑臉艄公便走了過來,拉著她的胳膊便往船上拽:“走!”

“我沒有,你們在說謊!”柔嘉著了急,巴住橋邊的石柱不肯過去,“來人,救命!”

她喊的著急,一時間不少人都從橋上往下看。

“鬧什麽鬧,你這個不孝女,跟野男人私奔了你知道我們老倆口有多傷心麽!快跟我們回去!”那老嫗又換了套說辭,橋上的人頓時便開始對著她指指點點。

“原來是私奔啊,還不快跟你娘回去。”

“是啊,可真不孝順。”

“就是,你爹娘都找來了,還不趕快回去!”

“他們不是我爹娘……”柔嘉著急解釋,但那老嫗太會做戲,一把鼻涕一把淚,喋喋不休的指責她,壓根就沒人信她。

正拉扯間,蕭桓想起她當時在車上告訴他的話,一看見一個穿著紅色衣服,帶著到的人驚人,便連忙上前將人拉了過來。

那捕頭一見這老嫗和艄公,頓時就變了臉色,大叫了一聲:“又是你們,拍花子的!”

原來是人拐子,眾人恍然大悟。

兩個人一看到捕頭來,立馬就撒了手,鉆上船就想跑。

紅衣捕頭手腳麻利地追上去,一把拽著老嫗的領子將人拉了回來,拿繩索捆了押去了縣衙,一場鬧劇方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