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相求 “那便跟著來吧。”……

顧念著她的腿傷不能吹風,皇帝倒也沒有繼續留她,放了她回去。

出了門時,庭中的血跡已被打掃幹凈,一切又恢復如常,仿佛這場血腥只是她的錯覺。

染秋跟在她旁邊目睹了一切,忽然對這位陛下有些改觀,忍不住小聲地問她:“陛下,這是在為您報仇嗎?那……那這樣看來,陛下對您似乎是上了一點心的。”

聽見她的話,柔嘉腳步一頓,微微有些出神。

他是為了她報仇嗎?

柔嘉也有些拿不準,但被他抱住時,她最直接感受到的是他眼中的占有欲。

就像一個心愛的東西被別人碰了一下,他覺得受到了冒犯,不能容忍任何對他掌中之物的覬覦。

她曾經以為皇兄大約只是想折辱她,等到他發泄完也許會厭惡她,從而放過她。

可從他如今的偏執看來,他的東西即便是不要了,也不會容許任何人觸碰。

她難道要永遠困在這深宮之中嗎?就像猗蘭殿中曾經的那位亡國公主一樣,一輩子都活的見不得光,連生了孩子,也要記在別人的名下?

如今太後又逼著她嫁人,她如果真的嫁了,皇兄又會怎麽對待她的夫婿呢?

是尋個由頭將她的夫婿外放,讓她獨守空閨同他偷情,還是找個由頭殺了她的夫婿,幹脆讓她做一個寡婦呢?

他是天子,為所欲為,做出哪一種決定柔嘉都不會意外。

紙包不住火,隨著流言一天天傳開,她大約也會赴了她母親的後路,被看做是勾引兄長的妖女,被各種離奇的流言指責。而最讓她擔心的是桓哥兒,這些事萬一瞞不住,到時候他又會怎麽看她這個長姐呢?

憤恨,厭惡。還是……覺得恥辱?

柔嘉一想到桓哥兒會對她流露出這種情緒,便心痛地幾近窒息。

她攥緊手心,站在台階上透過重重的宮門,眺望著外面的萬家燈火,才終於喘過一絲氣來。

染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心裏一驚,環顧了四周沒人,才壓低了聲音問她:“公主,您……您是想逃出去嗎?”

柔嘉看著那宮門外的廣闊天空,有些向往地回了一句:“不可以嗎?”

她原本就不是宮中人,陰差陽錯被困在宮裏這麽多年,早已經厭倦這種如履薄冰的生活。

她說話時臨風而站,衣袂翻飛,和整座巨大的宮殿相比無比的纖細和渺小。

染秋遠遠地看著不由得揪著心:“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當然希望您能活的輕松點,可六皇子怎麽辦……他的病遲遲不好,根本就見不了外人。您若是走了,他在這宮裏……”

染秋說到這裏忽又住了口。公主之前為了保住六皇子已經犧牲很多了,難道真的要她搭上一輩子嗎?

她心疼六皇子,但是更心疼一直在他前面遮風擋雨的公主,於是只是扭過頭抹淚,沒再繼續說下去。

“桓哥兒。”柔嘉默念了一句,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將她剛燃起的希望又徹底澆滅。

她當然不能放棄他,但若是繼續留在這宮裏,等他知道一切再因此受了刺激也是她的罪過。

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帶著他一起走。

但他不肯見外人,又容易受驚,萬一在逃跑的路上鬧出什麽動靜,那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柔嘉攥緊了掌心,沉思了許久只說了一句:“我不會放棄桓哥兒,我會想辦法帶他一起走。只是……在走之前要想辦法先治好他的病,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膽小,受不了一點驚嚇。”

一旦萌生了心思,這些念頭便像藤蔓一樣鋪天蓋地的蔓延開。

她仿佛已經看見帶著桓哥兒一起到江南的山林隱居,過著桃花流水,種豆南山的自在生活,又或者是去塞上也行,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若是能遇上個不嫌棄她們的人,興許還可以結一段連理……

然而一回到陰冷的大殿裏,躺在那張床上,夢裏的江南和塞上在皇兄一出現後,便驟然消散。

皇兄陰沉沉地看著她,冷笑了一聲,隨手丟了一個東西過來。

隱約間聽到些骨碌碌的聲音,她頭皮發麻地向下看,一定睛才看清是個血淋淋的人頭……赫然是她那剛找的夫婿!

柔嘉被嚇的驚叫著醒了過來,驚魂未定地大喘著。

平復了許久,她覺著袖子被拉扯著才回過神來,一偏頭,入眼是一張極為天真的臉,桓哥兒不會說話,口中只是發出著“啊,啊”的模糊聲音,一聲一聲極為焦急地喊著她,試圖把她從夢魘中叫醒。

直到看見她睜開了眼,他那扭的像一條蟲子一樣的英氣的小眉毛才慢慢舒展開,踮著腳尖努力用袖子去擦她額頭上的汗。

柔嘉看著他什麽都不懂,只會一個勁兒的親近她的樣子,噩夢才慢慢平復下來,一點點拿下了他的手,包住他小小的掌心輕聲安慰道:“姐姐沒事,姐姐只是……只是做了噩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