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合一49-51章】……(第3/7頁)

她一貫低調、平淡、冷漠的面容上,一瞬便多了明媚與喜氣。

沈憐雪看著孫九娘,笑容如無香的海棠花婀娜多姿。

她道:“多謝大姐,我很高興。”

————

回程路上,兩個人又賃了一匹馬。

沈憐雪坐前,孫九娘坐後,兩個人靠得不算近,卻也不遠。

同坐一匹馬,甚至還能擋風,暖和許多。

安靜行了一刻之後,沈憐雪才低低開口:“大姐,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在來沈家前,沈憐雪已經給孫九娘講過一個故事了。

在第一個故事裏,並沒有她的戲碼,出場最多的是改名為沈文禮的沈父和柳四娘。

那個故事不長,也不算短。

講起來其實很簡單,一個因為邊疆戰亂,家族覆滅的年輕書生從邊疆逃亡,作為流民一路來到汴京,憑借過人的數算之能,他很快便尋到了一份差事。

給一個攬戶當賬房。①

但周文禮卻是個非常有心計的人,不過兩三年光景,他就從攬戶的賬房變成了攬戶。

而他也從自己的原東家手裏接果了沈家的差事。

這三年裏,他租住在香行街不遠處的小院子裏,同一個雜院住的也是從邊疆逃亡過來的柳四娘。

大抵是同鄉情誼,也可能是同病相憐,兩個人漸漸暗通款曲,成就了好事。

若故事只到這裏,便是一段苦情男女終成幸福好事的佳話,然而周文禮的眼界很寬,攬戶之營生,並不被他放在眼裏。

越是熟悉沈家的稅賦之數,越是了解沈家的情形,他的心思便越發深重起來。

大抵是他表現得太好,以至於識人無數的沈老爺子也被他欺騙,漸漸把他當成乘龍快婿,在問過周文禮的意見之後,順利成就了他同自己獨女的姻緣。

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暖風微醺的春日,無論是沈老爺子還是沈家族老,乃至沈憐雪的母親都對這個贅婿滿意至極。

他不僅聰慧機敏,在生意上頗有建樹,對大小姐還體貼入微,並且他家中親人盡數遭難,獨只剩他一人在汴京求生。

這是多麽完美的一個贅婿,完美得失去了真實。

沈憐雪說道這句的時候,聲音也越發冰冷起來。

她從來沒這麽說過話,至少面對孫九娘的時候,總是溫柔和煦的。

沈憐雪繼續說著。

沈老爺子還在時沈家和和美美,過了兩年,沈憐雪出生,已經姓沈的沈文禮異常高興,還辦了三日宴會,以宣告沈家後繼有人。

但也從那個時候起,沈文禮便忙碌起來,他總是說外面生意繁忙,想要再開始新的分店,想要賺更多的錢,重病的沈老爺子和不懂生意的沈母並沒有意識到什麽,放心讓他在外面打拼。

變故很快就發生了。

在沈老爺死後,沈母繼承了沈家,而沈文禮作為贅婿,開始作為大掌櫃經營生意。

他開始重新回沈家,只是再回沈家的沈文禮,露出了另一種面目。

他時而冷漠,時而暴戾,很偶爾的時候,才會有溫柔面容,對沈母道歉。

說他心情不好,說他太過忙碌,說他不是故意的。

再這樣擔驚受怕之下,沈母逐漸沉悶起來,一開始她也曾跟族老求助,被冷漠拒絕之後,沈母便郁郁寡歡,很快便病倒在床。

她病倒之後,再也沒人看護沈憐雪。

原本應該是最後依靠的家,成了沈憐雪的噩夢。

父親把所有對她祖父、對她母親的仇恨都轉嫁到她身上。

他不是長久地漠視她,任由女使欺淩,要麽便是無邊的謾罵,嫌棄她身上所的缺點。

沈憐雪忍著,為了母親的病,她不敢反抗。

可是母親最終還是死了。

母親是一個人孤獨死在偏僻廂房中的,而那時的她,因為“頑皮”,被鎖在祠堂罰跪。

母女兩個最終沒有見到最後一面。

沈憐雪沉默了良久,才道:“母親過世後一月,他就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女人,以及……”

“以及一個比我年長一歲,並且同我面貌相仿的女兒。”

這個女兒是誰的孩子,不言而喻。

這就是上一代的故事,不長,也不短。說起來不過短短幾行字,可卻是沈憐雪漫長的前半生。

孫九娘安靜聽她說,沒有安慰,沒有激憤謾罵,她只是很平靜地聽她把話說完。

而此時,沈憐雪也似乎是如此。

這些話憋在她心裏很多年,在無數個漆黑的冰冷的深夜裏,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就是在反復回憶她慘淡斑駁的前半生。

實在也沒什麽好說的,可若不說出口,她幾乎都要憋死。

孫九娘輕輕拍了拍沈憐雪的肩膀,無聲地鼓勵著她。

沈憐雪低下頭,看著馬兒脊背上的鬃毛,再度開口:“另一個故事就更簡單了。”

沈憐雪的聲音很低,似乎在呢喃,又似乎只是同自己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