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善與惡的秩序

飛船行至青山之上,太陽靈山遠在太月靈谷之西,越往這邊走,人跡越罕至。

除了極少的天生仙靈之外,這些地方只剩皚皚青山迢迢綠水,連修士也極少涉足這些天生仙靈的地盤。

飛舟的甲板上站著一個人,微風揚起他的長發,眼底含著隱隱憂愁,望著飛舟下的青山綠水。齊玉書想了許久,終於長長嘆了口氣,他下定決心一轉身,卻見自己想拜訪的人已經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齊玉書連忙行禮,他是個溫文爾雅一絲不苟的君子,對給了自己新生的賀蘭涯由內而外地尊敬,禮節挑不出一絲錯來。

賀蘭涯開門見山問:“齊玉書,你有話想問本尊?”

齊玉書本還未想好,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滯澀,但是賀蘭涯的目光太利了,讓他心中的擔憂無所遁形。

齊玉書只能道:“是,尊上。”

“問。”賀蘭涯身後飛舟的房間外,升起淡淡月霜色的結界,讓人無可察覺,隔絕打探。

齊玉書低垂眼眸:“太陽靈山之事,前方傳來最新的消息是混沌魔族產生了畸變,它們有了新的頭領,充滿智慧。照理,混沌魔族不該具備智慧,修真界之前也從未發現過充滿智慧的混沌魔族,他就像是一夕開慧。”

齊玉書越說,越覺得自己對賀蘭涯不敬。

這位尊上當初給了死亡的他一個新生,他本是一介薄命亡魂,因為怨力不夠,連鬼體都沒得凝,眼看著要消散在天地之間。這位尊上救了他,引他入仙門。

沒有賀蘭涯,就沒有如今的齊玉書。

也正因如此,當初齊玉書能被賀蘭涯一朝點化,賜予力量,縱觀整個修真界,能做到令混沌魔族一夕開慧的也只有賀蘭涯。齊玉書其實也不清楚賀蘭涯的來歷,這位尊上神秘莫測,齊玉書對他了解極少,只有無盡的敬仰和感激。

齊玉書為自己的懷疑心存愧疚,他一撩衣袍,竟是直接跪在甲板上。

賀蘭涯直言不諱:“你是在懷疑本尊?”

齊玉書目露迷茫:“玉書只想請尊上指點迷津。”

賀蘭涯繞開他:“既有疑惑,你該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發現。你在悟道時,也只會問別人嗎?”

齊玉書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齊玉書一向仁義正直,他短時間內無法接受自己最尊敬的尊上居然有可能和屠戮仙族的幕後者聯系起來。這個想法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

賀蘭涯到底認可齊玉書的資質。他毀掉修真界後,自己會陷入沉睡,而靈力的起復就像星移月轉一樣是自然規律,陷入沉睡的他無法阻止。

齊玉書,本來就是賀蘭涯選定的未來修真界的主導者。只是,他還需要再觀察一下。

賀蘭涯問:“齊玉書,你認為什麽是正,什麽是魔?”

齊玉書跪在地上,回答得毫不猶豫:“善為正,惡為魔。行當行之事為正,行不當之事為魔。”

“故而,正道中也有邪魔,邪魔中也有正道。”齊玉書不會固執於門第之見。

賀蘭涯既不否認也不肯定,這個問題根本難不倒齊玉書,他再問:“為何修道之人要懲惡揚善,匡扶心中正義,蕩平邪魔?”

齊玉書思考一會兒,才道:“因為民生多艱,並非人人都有力量修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輩修道自然不能只顧自己,若弱小者被邪魔所欺,我輩哪怕修成正果又有何用呢?”

齊玉書說著自己的想法,他很想得到賀蘭涯的認可。

他的一身本領,由賀蘭涯傳授的功法而來,可是,賀蘭涯不認為他是他的師尊,也從未和他有過論道之言。

賀蘭涯這次直接道:“秩序。”

他離齊玉書有好幾步遠,鴉色長發垂在背後,雪衣被陽光籠罩,背影如同極寒玉樹。

齊玉書猛然擡起頭,賀蘭涯背對著他,他看不到賀蘭涯的表情,只能聽到一貫冷漠的聲音:“善惡是秩序。”

齊玉書不能懂,賀蘭涯半回過頭,側臉如神如玉,眼帶清寂:“齊玉書,接下來用你的心,仔細看看這個修真界。”

……

賀蘭涯雙目深邃,裏面好像有霧,讓齊玉書陷下去。

他好像掉進了一個有茫茫星辰的空間,在裏面發生了許多事,齊玉書在裏邊過了許多年,可是,等他睜眼後,這些花火一樣的感悟全在腦海裏消散,連余尾都沒抓到。

飛舟旁邊已經只剩漆黑的雲層,天黑了。

齊玉書頭疼欲裂,又帶著無盡迷惘,賀蘭涯早就消失不見,他只能吹著夜風回去。

齊玉書思索間,頭頂飄過一團紅色。他雖迷惘,修士的警覺還在,齊玉書擡頭望去。

白天睡足的慕星遙跑出來曬月亮,她坐在最高處,月輝把她周身的肌膚照耀如雪,花朵一樣的紅裙垂下來。慕星遙尷尬地和齊玉書打招呼:“不好意思,擋著你的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