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虔誠立誓

安無咎的答非所問, 更加令沈惕心焦。

他只能將安無咎拉入自己懷中,手按在他後背上,企圖給安無咎一點安全感。

“我知道了。”

如果那時候的妹妹只有七歲, 那安無咎也大不到哪兒去。

安無咎人是不清醒的, 很多陌生的畫面直往他腦海湧,像是散落一地的廢紙,撿都來不及。

他恍惚地想到沈惕的問題, 於是又說:“我那時候十歲,比她大三歲。”

從安無咎的只字片語裏,沈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錐心之痛,仿佛他的心與安無咎的那顆是連通的。

“你記得她逃出去了, 是嗎?”

安無咎的額頭抵在他的肩上, 輕微地點頭。

“她那麽小, 有可能……”

早就不在了。

“她不像諾亞那麽聰明, 有點嬌氣,什麽事都要找我才行。”安無咎說著,忽然間有些哽咽。

那些仿佛被清除的記憶重新回歸, 他確信這就是真的,因為這些記憶才能真真切切地令他痛苦。

“這都是說不定的事。”沈惕安慰他,“我們試著找一找, 說不定她現在過得很好呢?”

安無咎知道他在想辦法寬慰,他也明白此時此刻並不是傷感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從沈惕的懷裏退出來,臉色雖然蒼白, 但透著一種平淡的堅毅, 仿佛這些事對他而言,已經是尋常了。

“我今年二十歲, 被綁架的時候我十歲,按照加布裏爾幫忙查到的信息,我媽媽是十年前去世的。”

安無咎平靜而冷靜地分析著,就像是將自己的感性與理性剝離開來了,在沈惕的面前。

盡管沈惕感到難過,但他也明白,安無咎是無法沉湎於傷感的人,他必須一刻不停地朝著目標走,這樣才不會痛。

所以沈惕拉過安無咎的手,同他邊走邊說,“你的意思是,你的母親是死於你和妹妹出事的那一年。”

安無咎很輕地“嗯”了一聲,“但是我記憶裏,是她送我和妹妹上車的,一輛自動駕駛的車,目的地好像是很遠的地方,我只記得預計裏程非常長。但是車子中途被另一輛車撞了,我們被帶走了。”

說完,安無咎微微皺眉,“為什麽她不和我們一起走呢?”

這也正是沈惕奇怪的點。

按照加布裏爾查到的,安無咎的母親是因為臆想症被強行帶走,結合安無咎之前所說的燒屋自焚的事,是吻合的。

如果真的是因為臆想症就把孩子們放到車裏,感覺總是有些奇怪。

“有沒有可能……”沈惕猜測,“是想要調虎離山呢?”

安無咎怔了怔,他並沒有想過這個理由。

電梯門邊站著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白人,滿頭銀發,瘦得皮包骨,腳踝是金屬制的。

他的手原本放在舊外套的口袋裏,見他們過來,便將手抽了出來。

沈惕多注意了一眼,牽著安無咎走來,電梯門正好打開,他們也就跟著進去了。

沈惕防備心重,見背對他們的老人遲遲不按樓層,於是他也沒有按,而是出聲提醒了他。

對方應了兩聲,稱自己忘了,很是抱歉,然後按下了13層。沈惕伸手,越過他按下樓層,並不是楊爾慈所住的43,而是44。

安無咎十分默契地感應到沈惕沉默背後的意義,他也將視線放在眼前的老人身上。他身上有一股植被腐朽的氣味,後頸上也布滿了褐色的老年斑,像一棵蒼老的樹。

反光的電梯內壁映著老人幹枯的手,他打開了外套,伸了進去。

就在要轉身的瞬間,安無咎擋在了沈惕的面前,這一下意識令沈惕都驚了驚。

但對方從外套內拿出來的並不是他們以為的槍,而是一本厚重的舊書。

虛驚一場,安無咎擡起的手放下來。

老人含混不清地低語,那聲音像是從喉管裏發出來的咕嚕聲,安無咎只能依稀辨認出幾個單詞,但他不斷地重復著,一直重復。

安無咎勉強將這些串聯成一句話。

“神要降臨了,跟隨我,你們將見證世界主宰的復活……”

他幹枯的手裏攥著一本蒙塵的厚書,試圖將塞到安無咎的手中。這太古怪,安無咎下意識地抵抗,沈惕伸手搡了一把那詭異的老人,書啪的一聲落到地上。

那本書的封面是褐綠色,絨面,正中間有一道被利爪抓破的痕跡,看上去是畫出來的。

書掉了,老人擡頭,不小心對上沈惕的雙眼,竟像是受到驚嚇一樣,不住地後退,背都靠到電梯門上,毫無征兆地發出尖叫。

13樓忽然到了。

電梯門打開,老人差一點摔倒,他顫顫巍巍地倒退出去,嘴裏含糊的聲音變得尖銳而高亢,他大喊著逃離,像瘋子一樣。

“你會看到的!你們會親眼看到的!”

這話在電梯間和走廊間回蕩,有如幽靈一般。電梯門即將合上,安無咎突然間按下開門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