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落網之魚

安無咎本來覺得, 失去一條手臂來說並不算什麽。

至少對他來說不應該是一件值得在意的大事,盡管他失去了記憶,但就是看自己這一身被更換過骨骼的皮囊便知道, 對他而言, 剝皮削骨應當都不要緊。

所以即便是重傷失血,安無咎也一直在籌謀之後的局勢,沒有閑暇為肉身的痛苦而痛苦。

但沈惕仿佛很在意似的, 甚至怕自己疼,怕自己覺得殘缺,所以故意說他的傷像紅色的花朵。

只因為沈惕的一句話,安無咎真的覺得疼了, 也真的感到自己的真心被背叛者辜負。

所以在這一刻, 安無咎將自己身上沉重的負擔暫且放了下來。

他也擡起手, 回抱住沈惕。

“應該是很難看的。”安無咎還是很理智, 拋開了沈惕極力的美化言辭。

“不騙你。”沈惕的手很紳士地虛虛搭在安無咎的脊背上,沒有緊貼,“你受傷也比別人好看, 而且是好看很多。”

安無咎笑了,笑聲很輕。

他毫無負擔地在沈惕的懷裏躲了十秒,然後撿起所有擔子, 退出這個懷抱,變回那個堅硬如磐石的安無咎。

“我好多了。”他擡眼,蒼白的嘴唇輕輕張合,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表情對沈惕說, “益柔勉強把我的血止住了, 只要不大動,應該不會再出問題。”

對一般人來說, 砍掉手臂,沒有先進的醫療手段快速治療,很大概率會大出血而死。

沈惕這一刻已經不再對安無咎的身世感到好奇,只是慶幸,好在他是特殊的。

“那就好。”沈惕沒有多說別的,又從面板裏兌換了一種維持體力的昂貴針劑,遞給安無咎。

安無咎此刻還揶揄,“你大手大腳地花積分,別人看了可能都很迷惑。”

“迷惑什麽?”沈惕見他不接,只好自己取了密封頭,低聲說“我給你注射了”,然後便扶住他的左臂,找合適的位置注射。

“當然是弄不明白你為什麽來這裏,來了又不好好留住這些錢,白白在刀尖上舔血了。”

沈惕也笑了笑,“我以前也不知道為什麽來這裏,但現在想想,只覺得幸好來了。”

聽了這一句,安無咎的心率又一次加快了,他不確定是自己的情緒作用,還是沈惕緩緩推入自己體內的針劑藥液作祟。

但他無法自信和篤定到沈惕說的話一定是為他,一定不是安慰。沈惕是一個大多數時候都不甚認真的人,他的所作所為只為了有趣,只為好玩。

一切能讓他有短暫求生意念的人或事物,或許都會獲得沈惕的多加青睞。

安無咎想,自己算是特別的,也不完全是。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想說的,還是說了出來。

“我也是。”

說完後,他擡眼便撞上沈惕那雙寶石一樣的眼,眼中有些意外的笑意令他有幾分心動。

此刻蒼白如紙的安無咎,大概也只會因沈惕一人面紅。

注射完手裏的針劑,已經過去不少時間,沈惕覺得奇怪,安無咎竟然不追問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只靜靜站著,好像什麽都知道。

但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做了多麽可怕的事,或許又不會是這樣的表現了。

“我有一個新的計劃。”

安無咎開口,對沈惕說。

沈惕的確是個無所謂人命的人,對誰都一樣,但他不會阻止安無咎的任何善舉,即便他現在身受重傷,幾乎自顧不暇。

但如果安無咎需要去扛下重擔,沈惕也不會攔下,他的選擇只是陪他一起。

“你說,看看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周亦玨在兌換區的時候便感覺不對,於是交給了兩名隊員,自己獨自上來。

沒想到過了這樣久的時間,隊員依舊沒有上來。

他遠遠地看到沈惕,正抱著安無咎,兩個人像是在說話。

周亦玨愈發覺得事情不正常,紅隊那個和他們裏應外合的家夥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反倒是消失了很久的沈惕出現了。

稍加聯想,周亦玨便知道事情暴露了,恐怕兩名隊員也兇多吉少。

於是他直接改變計劃,轉頭去找馬奎爾。

馬奎爾此刻還困在一個賭桌上,周亦玨等了等,眼睛瞟向大屏幕。

事情的發展此刻依舊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即便是將籌碼對半分給叛徒,他所帶領的紫隊目前穩坐第一。

安無咎因為重傷,暫時沒有參與賭局,他的籌碼一直沒有動。

不過他低估了安無咎有多得人心,沒想到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人繼續拿他當籌碼,甚至不拿彼此當籌碼。

紅組的總籌碼值穩定得可怕,其余幾個隊員的籌碼值有上升,但不多,唯獨他們隊裏那個奇怪的小女孩,現在已然成為了全場第五名。

馬奎爾結束了賭局,贏得並不多,他一拍桌子從賭桌上起來,眼睛一掃,便直接掃到了周亦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