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五章](第5/6頁)

話說到了這份上,即便有人心存不滿也不好不給面子了,紛紛應聲附和,氣氛漸而緩和了起來。

孟思凡繼續道:“而我所想的頭一件事,便是徹底鏟除般若教!”

他舉劍而起,放聲喊道:“願以天門派為首,聯合各大門派圍剿九淵山,趁般若教教主身死,群龍無首之際,除魔衛道!為我們無辜喪命的師門兄弟、至親好友報仇!”

可惜這番慷慨言辭,如投石入水一般,沒掀起波浪,只驚動了層層波瀾。

台下一陣陣的騷動議論,只聽秦征高喝了聲好,除此之外,再不見有誰振臂呼應,孟思凡心頭大驚,忙去看幾個門派的領頭人,卻見他們多是面露難色,猶豫不言。

“諸位!不提般若教這些年來作惡多端,造下多少罪孽,單說在平川鎮外它右護法率人屠戮了我正道多少手足?難道你們打算忍氣吞聲嗎,就不想報仇雪恨嗎?”

“盟主大人,稍安勿躁。”林宗主忍不住道,“這仇自然是該報的,但還不到時候。”

“正是,平川鎮一戰損傷甚大,我們還尚未恢復元氣,倘若與魔教徹戰,勢必又要死傷無數,到那時只怕門派真要後繼無人了。”不知哪個長老嘆道,“還是等等再議吧。”

“我前幾日剛得到消息,般若教的寧鈺堂主下令收攏勢力,三年不再出山,想來是忙於爭立新教主,我們正可趁此時機養精蓄銳,圍剿之事,不必急於一時。”

孟思凡聽出他們話裏話外的推延之意,難以置信,想再出言催勸,卻被那長老一句“後繼無人”給堵得嚴實,他無從下口,只得攥著劍柄,幹站在擂台之上。

遠處,戚朝夕輕輕笑了聲,道:“想當年江鹿鳴老盟主花了三年之久遊說各門派,最後還是在七殺門的風雨欲來的重壓之下才達成了聯手,孟思凡難道以為兩三句慷慨陳詞就夠了?正道雖愛把除魔衛道掛在嘴邊,可真到了要做的時候,我看也從不是一呼百應的。”

江離緊抿著唇,沒有作聲。

於是新盟主的提議不了了之,這場大比最終竟是以潦草收了場。

江湖眾人轉眼散凈了,歸雲山莊的人也離開了演武場,只剩江蘭澤執拗地不肯走,江仲越也不多勸,任由他獨自呆著。

他手腳還有些發軟,狼狽地半翻半爬著上了擂台,站在了正中,他遠望見莊內建築間露出的雪白喪飾,還能嗅見空氣中流動的香燭味道,這是他父親逝世的第十日,而他一敗塗地,讓歸雲山莊跌落下了天下第一,山河盟易於他人之手。

江蘭澤忽地站不住了,脫力再次跪倒,通紅的眼眶滾出淚來,打落在擂台上一個個晶瑩的圓痕,他捂住了臉,額頭重重地抵在了沾滿塵土足跡的木板上,聲音悶在喉嚨裏,便是哭也哭得不痛快,好似被完全壓垮了,再也承受不了什麽。

冬季裏的日頭冷漠,半沉雲後,天色暗得很早,戚朝夕與江離站在院墻的陰影下,遙遙望去,江蘭澤幾乎縮成了一點模糊的黑影。

江離朝擂台走去,戚朝夕一把扯住了他的手,低聲道:“我知道你擔心他,但眼下時候不對,只怕他要遷怒於你,還是待他冷靜了再說吧。”

江離搖了搖頭,道:“我知道。”

戚朝夕無奈,只好陪他一起走上前去。

到了近處,江離縱身躍上了擂台,落地輕盈,幾乎沒發出一絲聲響,江蘭澤已察覺到了有人,卻沒擡頭理會,只顧悶聲掉著眼淚。

江離在旁邊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最後用的那一招‘雲山霧繞’很好。”

嗚咽的哭聲突然噎住,江蘭澤肩頭顫抖了起來,咬牙恨道:“那又有什麽用,我不還是輸了!”

江離道:“我曾聽父親說,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時,也是這一招使得最好。”

“……”江蘭澤身形劇震,緩緩地擡起頭來,他臉上淚痕斑駁,卻又有兩道清亮的淚水無聲滑落,他嘴唇顫抖著,喉頭哽塞,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江離低聲道:“孟思凡武功遠高於你,你今日能劃破他的衣衫,來日必定能勝過他。”

“可是……可是晚了啊!我已經輸了,來不及了,已經太晚了啊!”江蘭澤不住地搖頭,泣不成聲。

江離還未回答,卻聽戚朝夕笑道:“少莊主,你今年才十八歲,即便是你父親贏得盟主之位時,也已經二十有五了,你的一切剛剛開始,有什麽會晚到無可挽回呢?”

江蘭澤聞言一滯,整個人怔怔的,連哭也忘記了,他轉頭瞧瞧擂台下的戚朝夕,又瞧瞧眼前的江離,胸中無限酸脹難忍,情不自禁地起身撲住了江離,將哭花的臉埋在了他的肩上,哽咽叫道:“哥哥……”

江離猝不及防被他抱住,聽到這一聲喊,瞬間無措地不知該如何應對了,只得僵著半邊身子,求救似的看向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