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幽藍色的煙柱在晴空綠林間分外醒目，尹懷殊收回目光，轉而看向面前的女人：“你究竟要說什麽？”

“我的這些話呀，只能講給你一人聽。”蕭靈玉慢悠悠地掃視過守在周遭的般若教眾。

尹懷殊又朝信號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耐煩道：“我沒工夫跟你耗，蕭門主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蕭靈玉輕笑了聲：“莫著急。那邊是賀蘭堂主，你還要去救？”

“……”尹懷殊仔細回想了一下部署，握在劍柄上的手果然松開了，“你倒是了解我？”

“不多不少，還能夠再多了解些，只看尹堂主給不給我這個機會了。”

“有話直說。”

蕭靈玉嘆了口氣：“我既然都敢孤身前來，難道尹堂主連同我獨處說幾句話的膽量也沒有嗎？”

尹懷殊冷眼瞧著她，蕭靈玉倒也從容自若地任人上下打量，甚至還擡起雙袖，沖他盈盈一笑，示意並未夾藏暗器。終於，尹懷殊作了個手勢，黑衣的教眾依令退開了兩丈遠。

蕭靈玉再度上前幾步，與他面面相對，方道：“那就不兜圈子了。我願壓上整個七殺門與你結盟，只問你有意無意？”

“我？”尹懷殊冷笑出聲，“我這堂主只是虛名一個，在般若教中無權無勢，不過能勉強自保，有什麽資格跟蕭門主結為盟友？”

“你在教中的處境我當然知道，正因如此，才更該與我合作。”蕭靈玉道，“如今你屈居人下，但有我相助，往後未必不能只手遮天。”

“那你不如直接去找易蔔之，或者寧鈺，豈不是省了許多功夫？”

“易蔔之剛愎自用，寧鈺此人更是不可信。全教上下，我最中意的還是你啊。”蕭靈玉盯著他的眼睛，“不論你信或不信，我此番趕回洞庭為的就是你。”

尹懷殊不為所動：“蕭門主高看了。”

“怎麽，怕我詐你？”蕭靈玉笑了，“若是非要我說出個理由來，其實也簡單。我想，你不會看輕女人。”

尹懷殊微微皺了眉。蕭靈玉頓了一下，才續道：“當年七殺門被各大門派圍攻，門主喪命，門派從此一蹶不振。正道百般打壓，邪道更恨不得把我們分而食之，一點喘息余地也不留，自幼我就看清了江湖險惡。我爹繼任了門主，他死無全屍的模樣也像極了老門主，師兄弟們倒是死狀各異。”

尹懷殊突然插話道：“沒記錯的話，前幾任門主正是死在般若教手中，這樣你還想與我結盟？”

“人要往前走，哪能抓著舊日仇怨不放呢？更何況有朝一日你若能將教主取而代之，我不也報了仇嗎？”蕭靈玉唇邊噙著笑意，“總之等到門中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後，這門主的位子終於落在了我的頭上，那些人反而安了心。”

她眼中劃過一絲陰翳，話音愈發柔媚：“女人怎麽能成事呢，七殺門已經淪落到由一個女人掌權了，徹底不足為懼了，對不對？”

但她寧可擔驚受怕，惶恐度日，也好過這種輕視羞辱。

“因此蕭靈玉絕不能讓七殺門斷絕，還要重拾當年威名給天下人看看。他們所謂的七尺男兒都做不到的事，偏偏我這個女人可以。”她直視著尹懷殊，“我已經坦誠至此了，尹堂主願意認真考慮我的提議了嗎？”

尹懷殊看著她，並不急著開口。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尹懷殊警惕地看去。趕來的程念一行人同時望見了蕭靈玉，讀懂眼色後便也停在了兩丈開外。蕭靈玉又低嘆道：“人蠱出身，武功資質又不算上乘，不提其他的，單是你這堂主之位就有多少人心懷不滿，往後只會更加步履維艱。我七殺門雖不比從前，但根基猶在，般若教給不了你的東西，只有我能幫你奪得。”

尹懷殊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我沒有蕭門主這般野心，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別急著回絕啊。”蕭靈玉從袖中摸出枚小小的玉簫，白玉雕成，僅有一指長，遞向了他，“我知道你對權勢毫無欲念，也不會輕易冒險，可你的軟肋實在太容易讓人拿捏……”

手腕猛地被狠狠扼住，蕭靈玉迎上他陰冷的視線，笑意更濃：“……你需要力量，需要我。”她使了個巧勁掙出了手腕，將小玉簫別在了尹懷殊的衣襟上，指尖輕輕點了點他胸口，“只是早晚的問題，我有的是耐心。等你想通之時，就用這個與我聯絡。”

說完蕭靈玉最後朝著他一笑，轉身便帶著程念那行人瀟灑離去了。般若教眾慢慢地聚了回來，有人試探地出聲詢問，尹懷殊恍若未聞，神情難測地將小玉簫捏在手中端詳，半晌，他再度擡首望向求援的方向。

那柱煙霧逐漸散了，幽藍色一點點隱沒在蔥郁林間，風過之後，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