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若不是因有事要辦,阿羽不得不待在明心宗,秋照夜恨不得帶上他立刻就走。

他身為一宗之主,此刻若是在常清殿,誰敢大聲嚷嚷?不退避三舍已是十分大膽了。

他還沉默著,便見季修白大搖大擺踏入洞府,“你們劍宗收納了許多難民,聽說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說時遞過一枚傳訊玉簡,喏了一聲,“你們禦風堂弟子送來的。”

外人不得靠近明心宗護山結界,便是劍宗弟子也是看在顧驚羽的這層面上才能將信件送上山門。

季修白眼見得了個借口,便巴巴地跑來趕人。

卻見秋照夜蹙眉看著顧驚羽,雖然對方將他推開了,但他的手卻沒松下,依然牽著他的阿羽。

他不答季修白的話,而是對顧驚羽道:“阿羽,明心宗雖是魔門,也該有些規矩才是。”

此前他們是客,被安排在客府也沒什麽,可如今顧驚羽已然恢復了尊主身份,季修白再這麽肆無忌憚就有些失禮了。

顧驚羽明白秋照夜的意思,可他與季修白的相處方式歷來更像是朋友而非上下級,所以對方也習慣了如此。

於是他只得訕笑了一下,“季修白,他不僅是屬下,也是朋友。”

秋照夜神色認真起來,攥著顧驚羽又拉近了些,一雙冰眸直直地看著他。

從前阿羽為了護著此人,在萬陽谷不惜處心積慮設下大陣而自己伏誅。後來在通澗淵,秋照夜又親眼看見二人相處親密無間,連衣襟都可以直接動手去拉。

他已經忍很久了。

只不過礙於之前與阿羽尚未心意相通,可現在二人已經在一起了,他不想有任何人分走阿羽的關注。

顧驚羽被看得一愣,他看一眼秋照夜,又看看季修白,眨了眨眼,接著道:“此前我被擄至明心宗,沒少受季修白相助,所以……他更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下屬。”

而且他本就不喜歡旁人對他唯唯諾諾,上輩子在魔域過得夠壓抑了,好不容易有個能深交的朋友,他不想拒人於千裏之外。

有了顧驚羽這句,季修白霎時理直氣壯起來,“聽見沒有?我可不是一般的下屬。”說時看見秋照夜明顯越發陰沉的臉色,心頭咋舌,看不出來秋照夜就是個醋壇子,吃那幾個愣頭青的醋還不夠,還要吃他的醋。

顧驚羽再次從秋照夜那沉下的眸底看見了隱隱湧動的暗流,他心覺不妙,便賣乖似地道:“師兄,我這一生可沒幾個朋友。”

秋照夜被他這一句說得心軟,便將顧驚羽拉近了,摟過對方的腰,仰面含笑道:“都聽阿羽的。”

說完卻又扭頭看向季修白,投去一個冰冷的眼神,那神色裏含著警告,還攜帶著威壓直往季修白腦門裏鉆,令後者霎時渾身一僵。

季修白低聲嗤出一句:“幼稚。”

一百多歲的人了,怎麽跟孩子似的?

而且越來越不分場合地秀恩愛,還總是當著他的面摟摟抱抱,可顧驚羽不發話,他也只能是幹瞪眼。

於是他只得話鋒一轉,試圖再次把話題轉到劍宗上來。

卻見秋照夜並不以為意,而是氣定神閑道:“長老們會處理好的。”說時依然盯著顧驚羽看,“阿羽這裏更重要。”

的確,為了對付衢自明,更是為了震懾魔域,兩位大乘境天尊都坐鎮明心宗更能讓八十六島那些老狐狸不敢生異心。

但魔曲引發的後遺症想必不小,光是凡人們千裏迢迢被拉到蓬萊島一路恐怕就要死傷不少,再加上被阮妙真當做人質造成的死傷,恐怕宗門得忙上一陣了。

季修白翻出一個白眼,心頭悻悻這趕人大計又落空了。

此時感應到少年的氣息已經駛離了山門,秋照夜微微眯眼,這神態落入顧驚羽眼裏,便疑惑問道:“發生何事?”

秋照夜嗯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隨口道:“他走了,此刻大概已經出了護山結界。”

顧驚羽聞言旋即目露一絲焦急,低聲嘀咕了一句:“他的傷還沒好。”

他說時正欲出門,卻又頓了一下,想到秋照夜若是跟來會把少年趕跑,違背自己的初衷,便扭頭急急地喝令道:“你不準來。”

這一句將正欲動身的秋照夜按在了原地,仿佛真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果然不敢再動。

這一舉動令顧驚羽也不免愣了一下,卻沒想到對方不僅十分聽話地坐了回去,寒潭般的眸子裏竟閃過一絲委屈。

便是秋照夜一如既往如冰山般冷,可畢竟是張美人臉,盡管那神態只有一瞬,卻也不免令人心尖一顫。

饒是如此厭惡他的季修白,也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神態,竟也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絲心軟。

顧驚羽遲疑了一下,聲音放軟了些,“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說時又在其臉側輕啄,留下個安撫似的吻,這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