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二合一(修文)(第2/4頁)

秋照夜從不敢想象阿羽在魔域的日子,一個散盡了修為的人,竟然能殺了魔尊。

那該是怎樣在充滿魑魅魍魎的地方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路?

可顧驚羽的話又令他不得不再次陷入那恐懼的想象中去,幾乎令他感到徹骨寒冷。

阿羽迫不得已墮入魔道,甚至坐上那個受仙門唾棄,令師門蒙羞的位置,最終萬念俱灰,只求死在自己劍下。

這怎麽不是他的錯?

當然是他的錯!

聽見少年這一問,顧驚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能說什麽,他是故意死在對方劍下的,只因為這整個世界都是虛妄?每個人只不過是一串串數據,被系統隨意拿捏,被無形的命運任意操控?包括他自己,都不過是遵從既定路線行事的提線木偶罷了。

恐怕這造成的沖擊會更大,他說不出口。

看見秋照夜似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強烈的情緒亦引發了反噬,長睫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微微地顫抖著,見其拳頭捏緊,露出森森骨節,他不由自主地將對方摟進懷裏,良久他只能蒼白無力地顫聲道:“不怪你……師兄。”

“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該恣意妄為,故意瞞著你叫你失手……”顧驚羽說到這頓了頓,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像是哄著秋照夜道:“可是你看,我都回來了,我也還愛你,我們就把過去的事放下好不好?”

他說時感到一股溫熱向眼眶,熱氣熏得他眼瞼發酸,忍不住眨了眨眼,強忍著即將湧出的熱流,可最終還是沒忍住。

“阿羽……”少年終於被他的眼淚喚醒,怒火霎時消散,心尖軟了一片。

秋照夜亦面露怔然,良久伸出玉指掃過他的眼尾,柔聲道:“阿羽,讓我看看你。”

顧驚羽先是沒聽明白,片刻後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是林殊雨的樣貌,只有在冰棺內醒來後,夏應弦見過他一次,之後他再未以真容示人,於是他緩緩點頭,一個彈指撤去了易容術。

此時他的面容已經化作了自己原本的樣貌。

他的膚色瓷白,白得像雪,又像月光,在秋照夜記憶中,他總是躲懶躺在梨樹枝丫裏,隱沒在紛繁的花瓣中,只能看見烏黑的發尾,以及若隱若現的玄衫,而那白得耀眼的膚色,與雪白的梨花相融,只有當月光灑下,在他的面頰上隱隱反射皎潔的光澤,才能遠遠地透過瞳術仔細分辨。

如今在燈火的照耀下,那雪膚被染上了一層淺金,金色與白色融合,化作了溫潤的玉白,宛若上好的羊脂玉,在這片羊脂玉上,點綴著兩道嫣紅,狹長如兩片花蕊,由眼底向眼尾利落揚去,襯得那膚色更白,瞳仁更黑。

秋照夜連呼吸都停滯了,直到現在,看見這張熟悉的,令他魂牽夢繞的面容,他才終於有阿羽回來了的真實感。

他見顧驚羽的眼裏噙著一灣水,反射著輝光,便心尖一顫,不知不覺去擦拭對方的眼角,幾乎有親吻那片眼尾的沖動,卻不曾注意自己也已經紅了眼眶。

微涼的手指拭過顧驚羽的眼角,他聽見秋照夜發出微不可查的一聲嘆息,那聲音裏頭蘊含著的情緒,有雀躍不已的悸動,久別重逢的歡喜,還有無法壓抑的,幾乎要滿意出來的愛意。

“師兄,”他一向清涼高亢的嗓音因為咽喉的哽咽顯得有些低沉而沙啞,懇求著道:“我真的錯了,求你別再折磨自己,我真的心疼極了,別再叫我疼了,行嗎?”

顧驚羽別無他法,只能用這樣半哄半撒嬌的方式,試圖讓秋照夜放過自己。

他說完有些忐忑地看著秋照夜,良久才見對方眼眶的紅暈似乎終於消退了些,對他柔聲道:“好,都聽阿羽的。”

少年本是因著那面容,不由自主地緩緩靠近,可在他面前的一對璧人眼中卻只有對方,便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的固執,是會令阿羽心疼的。

更令阿羽心疼的,是他對自己的恨。

所以阿羽才會在他們二人爭執時護著他,因為他代表著秋照夜對自己的懲罰,對自己飽含著這世上最惡毒的憎恨。

他的身體替秋照夜撐載著反噬造成的修為倒退,他的靈魂則是秋照夜對自己淩遲的體現。

所以阿羽心疼他,只因他是秋照夜那最脆弱的半縷神魂,只因他是秋照夜的影子。

想通這一切後他突然升起一種縹緲的抽離感,仿佛自己才是多余的那個,不應該存在。於是下意識地緩緩後撤,視線逐漸模糊,兩個人影在眼前因隔著一層朦朧的水澤而影影綽綽。

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將他喚醒:“師叔祖也在啊。”

他扭過頭去,見到裴慕之等人正圍在門外。

聽見有人來,顧驚羽下意識地就往秋照夜的身側躲,秋照夜不動聲色,將他拉進懷裏,同時將他的臉埋入自己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