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5頁)

那一次,身為化神期的藥王都在與魔主的一戰中受了重傷,她提心吊膽地打聽戰況,慶幸地得知,懷遠只是受了輕傷。

是魔主暗中放了水。

打那以後,她便對魔主愈發俯首帖耳。

“不過,以後不會了。”魔主驟然握住了拳,就像攥碎一只飽含汁液的小鼠,“現在的你失去了所有的利用價值,所以下一次見面,本尊會直接殺了你那個大兒子。毫不留情。”

莊淑蘭雙眸空白,頹然滑坐在地。

或許是因為不屑於踩死一只螞蟻,魔主沒有殺她。

脫離識海之後,她瘋狂搖晃起監牢,對侍衛道:“我要見霜絳年。”

侍衛:“無故不可打擾王妃殿下。”

“我要告訴他重要情報。”莊淑蘭強行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不成人樣,“——有關其他和魔主勾結的家族名單。”

她全供了。

霜絳年將一長串人名記在心裏,說:“我會稟報仙盟,一個個核查。你告訴我這個,是為了什麽?”

莊淑蘭正在梳理頭發,她似乎從一個瘋婆子變回了優雅得體的世家主母。

然後她朝霜絳年,鄭重地拜了下去。

每一個動作細節都恰如其分,神色恭敬,如同在跪拜神明。

“我求你,保住霜懷遠。”

霜絳年眸色深沉。

“我知道你恨我。我虧待你母親,虐待你,把你賣給陌生人,奪走你母親的遺物,還想奪走你的身份。”莊淑蘭平靜地說,“但是,這一切罪孽都屬於我一個人,霜懷遠是無辜的,他與所有恩怨都無關。”

“你可以隨意折磨我,千刀萬剮,身死魂消,我都不怨。”她大睜著雙眼,眼瞳死黑,好像與人世的牽連只剩一絲細線,“只求你,讓霜懷遠活著。”

不是以退為進,不是臥薪嘗膽。

她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只剩唯一一個執念,所有的言行都是認真的。

霜絳年歪頭一笑:“若我要遷怒於他呢?”

“你不能、你不能!”淚水從莊淑蘭眼中湧出,“是我做的不夠好嗎?不夠好?我自罰給你看,你看……”

她“嘭嘭嘭”地以頭搶地,給霜絳年磕頭,鮮血四濺,頭皮都磨去一塊,頭發和血液黏在地板上。

霜絳年冷眼旁觀。

莊淑蘭看他臉色,又開始抽打自己的臉:“我對不起你娘,霜噙月,我嫉妒你,我就是個賤人!我對不起,霜絳年……”

監牢裏回蕩著她道歉的聲音。

霜絳年合上了眼睛,按在心口,低低道了句“娘”。

欺負他們的人已經後悔了,已經認錯了,已經匍匐在他腳下,任他報復。

不知過了多久,莊淑蘭倒在地上,意識模糊。

“我會考慮。”霜絳年最後說,“不管我保他,還是殺他,反正他的命都在我手心裏。”

“——你努力爭取吧。”

他走出監牢,鐵門在身後閉合,監牢裏只剩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和漫長的黑暗。

其實霜絳年從未想過要報復霜懷遠。

如果真的這麽做了,他和莊淑蘭又有什麽差別?

但這個想法,他不會告訴莊淑蘭。

他要拿捏住她的執念,吊著她百般猜忌又不能輕舉妄動,讓她到死都不能安生。

霜絳年目光冷漠。

晏畫闌說他心軟,他卻知道,自己有副最硬的心腸。

飛舟抵達仙盟之後,霜懷遠自請格去了仙君之職。

麒麟仙尊知他性情,十分惋惜,再三挽留。

霜懷遠長長嘆了口氣,似乎要把自己的所有生命都吐出去。

“事情鬧成這樣,我曾想過一了百了,以死謝罪。但這樣的我,只是一個逃避責任的懦夫。雖我日後不再尊為仙君,但我畢生將行仙君之事,遵守盟約,除惡揚善,以償還血親的罪孽。”

他朝麒麟仙尊磕了一個頭,又朝囚牢裏的母親磕了一個頭,轉身離去。

其余前來議事的仙君,紛紛搖頭嘆惋。

霜絳年將莊淑蘭供認的背叛者名單告訴了審訊團。

背叛者,按律當誅。

在十幾名仙君的目睹之下,莊淑蘭被帶到審訊大殿最中央,雙手雙腳綁縛著鎖鏈。

在她上方,兩根玉柱上可擎天,其間蘊含著滾滾雷霆,似乎隨時要劈下驚雷,碎其肉身,毀其魂魄。

誅仙台,所有犯下死罪的修仙者都會在這裏,走向終結。

雷霆凝聚,即刻便要劈落,莊淑蘭一直盯著霜絳年的眼睛,眼神裏只寫著一個名字,“霜懷遠”。

在最後一刻,霜絳年點頭。

莊淑蘭不知是否看到這最後一幕,她閉上眼,身影消失在了轟然雷霆之中。

雷雲散去,誅仙台上只剩齏粉。

塵歸塵土歸土,自此恩怨了結。

霜絳年心中殘留的那一點郁結,徹底散了。

麒麟仙尊這才有空問起他的身份:“辰兒,你身邊的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