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日出將至,三三兩兩的食客結伴步出風月樓,樓裏有片刻清凈。

忙碌整夜的打手和各家少爺的護衛也昏昏沉沉,要麽喝了花酒,要麽打起了呵欠,失了往日的警惕。

迷煙混在胭脂水粉香裏,守在霜懷泰門外的兩名護衛,不知不覺地倒了下去。

走廊盡頭,現出了霜絳年的身影。

他快步走來,附耳在門邊細聽,眉峰輕蹙。

為何半晌都沒有傳出聲音?

莫非晏畫闌真的……

他推開了門。

紅粉紗帳裏悄無聲息,似乎坐著一個人影。

霜絳年眉峰更緊,就在他觸碰紗帳之前,一只手陡然從中伸出,猛地將他拽入其中。

帳中空氣悶熱,彌漫著香燭散發出的甜香。鋼鐵般的手臂牢固地禁錮住他的腰身,不顧他退縮,另一只手掌則撫上他的頸側。

晏畫闌將他按在榻上,居高臨下睨著他,手指摩挲著他溫熱的頸動脈,似是威脅,似是調情。

“郎君哥哥害得我好慘。”他薄唇翹起,如抹了胭脂般殷紅,“現在才來擔心我,是不是為時已晚?”

他早已褪下易容術,一張臉淩厲俊美,雄性特征突出,卻比那女妖更艷上三分,侵略性極強。

霜絳年氣定神閑:“你誤會了。”

“嗯?”晏畫闌眯眼看他如何狡辯。

“你誤會了,我不擔心你,我是只擔心你殺了他。”霜絳年一笑,“莫非陛下一介妖尊,還怕自己落在金丹期小修士手裏,清白不保?”

“那誰知道呢?”晏畫闌磨牙,“無人能抵擋本尊的魅力,追求者那麽多,萬一我就心一軟,從了呢?”

縮骨功他也不再用了,此時一身健美緊實的肌肉躍然而出,仙裙撐破,絲絲縷縷纏掛在胸腹間,勒緊胸肌和腹肌。

穿出去,是能嚇死一打老酸儒、再嚇傻一打花花公子的程度。

霜絳年眼神飄了一下:“能看上你這幅尊榮……那人口味真重。”

聽了這話,晏畫闌不動聲色地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氣味。

味重嗎?鹹嗎?哪有。

他面上繼續板著臉:“有人追求我,哥哥就不吃醋?”

霜絳年只覺對方湊過來,離他的頸間越來越近,邊噴熱氣邊磨牙,似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會一口咬下去。

“以後再告訴你。”他低聲道。

總歸沒有直接否定。

晏畫闌心裏酸澀又甜蜜,掛念著哥哥心臟裏有忘情的事,不敢緊逼。

霜絳年推了他一把:“霜懷泰怎麽樣了?”

“殺了。”晏畫闌哼了一聲。

剛說完,紗帳外的角落便傳出了霜懷泰焦急的“嗚嗚”聲。

霜絳年從晏畫闌四肢的縫隙間鉆出來,撩起紗帳,下榻,走到霜懷泰面前。

霜懷泰被捆成了一只人肉粽子,臉上鼻青臉腫,初步看身上也斷了幾根肋骨,四肢全折了。

他口中塞了一只又大又圓的饅頭,旁邊還掉著另一個。

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和“美女”進行一番“緊密”接觸,還吃到了肖想已久的饅頭。

晏畫闌煩躁地撥弄頭發:“本來是想殺了的,但下手之前,他說他姓霜。”

霜絳年隨口:“沒貿然行事,有長進。”

“不是因為我怕霜家,怕惹麻煩。”晏畫闌不爽,“只是因為他和哥哥有血脈之連。”

霜絳年動作微頓。

地上的人肉粽子更驚恐了。

什麽妖王,什麽血脈之連??

“他還不該知道這些。”霜絳年道。

“聽見了嗎。”晏畫闌坐在榻邊,朝著霜懷泰咯嘣咯嘣捏拳頭,“如果把今日之事說給另一個人聽,次日便是你的死期。霜家在這彈丸之地確有些話語權,但我偌大妖族要想捏死一只霜家,輕而易舉。”

霜懷泰眼淚崩了出來,瘋狂點頭。

霜絳年一根手指把他點暈過去。

他回頭,余光瞥過晏畫闌,猛地呆住了。

“怎麽?”晏畫闌身上悶熱,不停用手扇風,“哥哥回心轉意,覺得我好看了?”

霜絳年:“……你頭上長草了。”

晏畫闌狐疑地摸向頭頂。

他一頭烏發之間,儼然生出一簇孔雀特有的冠羽。

羽管支起來,末端盛放著一簇簇扇形的靛藍絨毛,聚在一處,像一頂小頭冠,又像一束捧給配偶的花。

冠羽振動和開屏時的尾翎振動相似,都是為了吸引配偶,展示自己的性感與美麗。

人族形態時無意識地冒出冠羽,再加上悶熱與反常的煩躁,說明……

晏畫闌紅著臉,雙眸迷茫:“還沒到繁殖期啊。”

霜絳年眼疾手快,九刺飛出,刺滅了香燭。

這間風月樓多為修士提供服務,裏面的香,自然也有針對修士的催情之效。

他沒有這方面困擾,也從不踏入風月樓一步,未研習過此藥,竟是在這裏疏忽了。

晏畫闌注視他的目光,越來越迷戀,越來越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