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頁)

——來了,夢遊。

晏畫闌撫摸著他的臉,明明在熟睡,摸得卻比醒時還要細致。

他解了霜絳年眼上的白紗,指腹撫過他的臉頰、眼睛、鼻子,一一分辨。

“……長得真不像。”他喃喃,“可你分明就是哥哥。”

他還是認出來了。

霜絳年有些無奈。

“相貌不同也可能會是同一個人;相貌一樣,卻未必是同一個人。”

晏畫闌輕聲道。

“我總能認出哥哥——而哥哥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我不是晏辰呢。”

這一聲又像嘆息,又像委屈,心酸到了骨子裏。

霜絳年怔住了。

他感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正緩緩收緊。

“我不會成為晏辰。”

“……我永遠是哥哥的畫闌。”

腰間收緊的手臂一陣震顫,驟然一松。

霜絳年望向晏畫闌的側顏。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霜絳年提起過的孔雀妖尊晏辰,就是晏畫闌本人。

此時,霜絳年終於明白了晏畫闌的心魔是什麽。

……他的心魔就是晏辰。

晏辰是他最深的恐懼:恐懼自己成為哥哥描述中暴戾瘋狂的晏辰,更恐懼——自己會因為變成晏辰,而被哥哥害怕、拋棄。

所以他以自己少年時的形象,毅然決然,殺死了未來的另一個“自己”。

霜絳年睫羽不住輕顫。

他之前從未想過真相竟然是這樣,此時明白過來,不免心動神搖。

就像是冰封之下,藏得最深的黑暗裏,有一束陽光穿透重重阻礙,照了進來。

冰面太厚,陽光落到深處已經沒有初時那麽熾烈,卻讓他冰冷的心臟微微戰栗。

霜絳年緩緩吐出一口溫熱的呼吸。

“……我才不怕你。”

即便你長了一張晏辰的臉,我也能分清。

從今往後,一直如此。

這時,晏畫闌雙臂對他的桎梏已經消失了。這個懷抱的力道之輕,仿佛隨便就能掙脫他的懷抱,自由地去向任何地方。

他可以跑開,晏畫闌會追上來,卻不會捉住他、禁錮他。

鎖鏈松開,霜絳年卻不想走了。

寢殿中床榻空空,兩個人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溫存地依偎。

在對方綿長的呼吸聲中,霜絳年陷入了夢鄉。

他做了夢,夢中,巴掌大的小鵪鶉抖著蓬松的羽毛,滿足地眯著眼,輕蹭他的手指。

明月西垂,遠山漸漸泛起晨嵐。

三個時辰之後,系統出聲提醒:[宿主,陣法已經破解完畢。]

霜絳年看了看依舊熟睡的晏畫闌,輕手輕腳地起身,拿起了凈水瓶。

他拔開了瓶塞。

似有無形之物飄入空中,留戀地撫過他的鬢角。風一吹,便散了。

孟客枝神魂俱滅,至此,再也無人知曉他修煉無情道的秘密。

霜絳年只覺一陣輕松。

他將凈水瓶放回原地,猶豫片刻,繼續臥到了晏畫闌身邊。

他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理由:晏畫闌喜歡四處夢遊找人。反正也會被他黏上來,還不如一開始就待在他身邊呢。

枕著結實的臂膀,又借了大椿酒意,霜絳年這一覺睡得很是安心。

不知何時,有毛絨絨的東西在他鼻尖掃動。

霜絳年癢得厲害,捂住臉“呵啾”一聲,徐徐睜眼。

昨夜晏畫闌趁醉解了他眼上蒙的白紗,此時他一睜眼,視野便被一張妖冶俊美的面孔占據。

絕色美男慵懶地臥在榻邊,衣衫淩亂,露出了大片肌膚。烏黑流麗的長發蜿蜒落在肌膚上,有些藏進了衣襟裏,向更深處探索。

春色撩人。

偏偏地,霜絳年還要裝作盲人。

少年眨了兩下眼睛,似是才發現自己看不見,有些失落地緩緩垂下睫毛。

他甚至能控制著自己的瞳孔失去焦點,顯得灰暗無神,與盲人的眼睛沒有任何區別。

晏畫闌指尖捏著一片羽毛,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觀察他的眼球有沒有隨之移動。

答案是沒有。

晏畫闌撇撇嘴。

雲雀就是哥哥無疑,但只要他捉不到切實的證據,哥哥就會搪塞過去。

在把哥哥的馬甲扒光之前,若他提出親親抱抱的要求,哥哥還會裝作被非禮的陌生人,皺著眉頭說他沒禮貌。

好難啊。

不過就快了。

晏畫闌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慢條斯理地解開衣襟。

他裏衣用的是上好的絲料,絲綢劃過鎖骨,露出肩膀,然後是胸肌、腹肌,還有……

裏衣落地,他就這麽全身光裸地側臥在霜絳年面前,展示自己的身軀。

他都出賣了自己的色相,看哥哥能撐到幾時?

晏畫闌用最深沉沙啞的嗓音道:“昨晚睡得如何?”

霜絳年:“甚好。”

他面不改色……面不改色地在心裏狂掐人中。

之前他只是裝瞎,現在是真的要被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