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這種記錄曲譜的文字,紀墨看來,可以用“花體字”來形容。

這不是說文字寫得好看,而是說文字寫得花,如同甲骨文一樣,似乎能夠從一筆一劃之中看出一些各有動作的小人兒,有的又像是各種器物的組合,再加上一些橫跨在字上面的符號,縱橫聯合,也如花瓣的脈絡一樣。

那些特殊符號,就算是曲譜之中表明某個技法的符號,連這種符號,各家也有不同。

用同樣的花體字記錄曲譜,因為各家的傳承不同,所以特殊符號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家甚至故意轉換九音之意,以此來形成對曲譜的加密,不讓外人得知曲譜的真相。

這其中的種種,一旦延伸出去講了,很容易就忘了主題是什麽。

祝容講著講著,喝幹了一壺水,再倒發現沒水,這才覺得講得遠了,撂下木棍,“先這麽多吧,你且記著,明日再寫給我,看看那《鳳凰引》是什麽曲子。”

“好。”

紀墨應下,天色昏暗,的確不適合在地上寫字了,根本看不清了。

晚飯很簡單,基本上就是中午剩的飯,熱一熱就能吃了,在山中住,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缺柴燒,哪天砍下一些樹枝來放在一旁陰幹,就能直接當柴火燒了。

若是時候不巧,遇到大雨的時候,還會發現那些準備陰幹的柴火旁長了小小的蘑菇。

這樣的蘑菇,紀墨通過辨認,還是敢吃的,就是祝容見了一次,見他把那蘑菇放到湯中,直接拒絕喝湯,等到看紀墨喝了沒事兒,這才敢試著喝一碗。

喝完之後跟紀墨說:“我還以為你這是毒死我。”

這種來歷不明的蘑菇,隨便放到湯中,真的是一不小心就要死全家的節奏,祝容看到蘑菇的時候,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對紀墨太狠了,積累了太多的仇恨,這才導致紀墨想要同歸於盡。

“怎麽會呢?”

紀墨詫異,之後給祝容解釋了一下什麽樣的蘑菇是有毒的,沒毒的蘑菇又是什麽樣的,拉拉雜雜一大篇話,感謝他曾經做過醫師,對這些還是比較熟悉的,就是這番話之後添了一句,“以上都是通常情況,也會有特例,還要小心。”

很多人在野外,認為顏色鮮艷的蘑菇都是有毒的,反而那些灰不溜秋不顯眼的蘑菇是無毒的,可事實上,那些灰不溜秋的蘑菇可能才是劇毒,反而看起來顯眼的,並沒有毒素。

“這不是廢話嗎?”

祝容這樣評價了一句,對紀墨所說的並沒有多在意,有些小孩子就是這樣,總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真正說起來,沒一句真話。

他們也不是故意騙人,就是覺得這樣說很有意思。

他小的時候就指著一種葉片上的紅瘤子跟人說那是可以炒來吃的,味道還非常好,可其實,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麽,他自己都不清楚。

當然,他也沒指望著別人吃了告訴他,純粹就是隨口一說,愛信不信,完全不為自己的話負責任。

與之相對的還有他長大之後做的一些事情,愛慕他的姑娘向他示好,他不喜歡那姑娘,就隨便說一些苛刻的要求,說若是對方能夠做到就證明她是真的喜歡他。

可做到了又怎樣呢?

證明了是真的喜歡他,他就要真的喜歡對方嗎?

完全不可能。

被辜負的芳心怎麽想,他完全不知道,因為那些姑娘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在他越過越好的時候,沒有,在他突然遭遇大難之後也沒有。

很多時候,祝容都在想,也許自己現在的日子,這樣的結果,都是一種報應。

紀墨是不知道祝容這個當師父的腦子裏都在想什麽的,晚上吃了飯之後,他就按部就班地開始洗漱睡覺,他每天都堅持早晚洗漱,除了臉上有傷口的時候沒有洗臉,其他時候,哪怕洗臉的時候自己都能摸到那凹凸不平的疤痕,也還是堅持洗臉。

對他洗臉這件事,祝容是嘲諷過的。

“那樣一張臉,還有什麽可洗的,洗幹凈了也不會有人看。”

這話說得也挺真實,但紀墨自有一套道理:“洗幹凈了我自己舒服啊!而且還衛生,不容易生病。”

當過醫師之後,真的是對各種疾病的容忍度都低了很多,尤其是因為不衛生而生病,簡直是恥辱。

紀墨並沒有龜毛到要為自己弄什麽養護皮膚的藥品,但他也不能夠容忍自己成天頂著一張臟臉,哪怕沒有人看,自己不舒服總是自己的。

為這個,木屋之中多了幾個木盆。

祝容是不肯掏錢買木盆的,紀墨就跟他要了一套木匠工具,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釘錘刀子也就幾樣,然後現成伐木取材,自己做了木盆。

看著紀墨如此能幹,祝容還有些意外:“你從何處學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