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住?”

幾天過去,男人好了很多,他還是有著工作的,不可能長久地停留在村子裏,要走的時候,他再次詢問紀墨。

“不去了,也沒什麽必要。”

鎮子上的家,的確是有他一個房間,但,到底不是親父子,親情淡淡即可,同居一個屋檐下,怕是各種不方便,倒不如留在這裏,孫爺爺的院子稍稍修葺,還是很不錯的。

紀墨沒準備在住的地方多花工夫,營造師,不可能固守一地,他注定要離開,只是離開之前,暫時居住罷了。

“你……”

對這個兒子,男人不是沒有相處過,但那些渾不似父子的相處並不能讓他摸準紀墨的脾性,看他這樣,沒再說什麽,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卻到底不似之前那樣表露在外,幾句叮囑之後,就帶著女人離開了。

紀墨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開始還是男人走在前面,與女人錯了半步左右的距離,再後來兩人並行,再後來……雖然看不出他們言語了什麽,但兩人之間的關系,的確是又近了的。

那麽多年,相伴的枕邊人,已逝的人不可追,活著的人卻要好好珍惜,不外如是。

守孝的要求,大抵還是那幾條,紀墨找村中長輩問了問,發現跟自己所知差不多,就照著要求做起來了。

多少盡一份心力,以這樣的形式來懷念孫爺爺。

王九郎來的時候,紀墨正在大青石那邊兒看水,自孫爺爺從大青石上摔下,村中的長輩們就開始約束各家的孩子,不許他們再到大青石那裏玩耍,這才多少時日,前車之鑒未遠,敢來這裏的人也少。

那青石之上的斑駁,總能讓紀墨想到孫爺爺留下的血色。

“王九哥!”

見到王九郎,紀墨驚訝,萬萬沒想到他會來。

“我來看看。”

王九郎跟紀墨分別其實沒有多久,這會兒再見,卻沉穩了許多的樣子,來到紀墨身邊兒,張了張嘴,說了一句:“節哀。”

紀墨一笑:“也沒什麽,已經過去了,只是遺憾,未曾見到最後一面。”

其實,見了也沒什麽意思,到那種時候,難道還有悲傷之外的選擇嗎?

“我爹聽到了消息,很擔心,原說要自己過來的,可……”王九郎扯了扯嘴角,“……我就自己過來了。”

王九郎的心情仿佛也很抑郁,這樣說完,就不再說話,跟著紀墨一起站在石頭邊兒,看著水面,也不知道從那粼粼波光之中看出了什麽。

紀墨卻不好意思讓他陪站,因他遠道而來,特要招呼一下,跟村中的人借了些東西,在自家開夥。

見紀墨在廚房忙活,王九郎也來幫忙,兩人以前關系最好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領路一個跟著走,現在,倒是難得在那不大的廚房之間摩肩擦踵,胳膊肘動作大點兒都能打架。

紀墨是會做飯的,好吃不好吃,反正是熟的,王九郎也會,農家的孩子,若說都是女子做飯,恐怕有些偏頗,從小到大成長起來,哪個不是幫著家裏幹活的?

有了那樣的經歷,照貓畫虎,多少能夠做些吃的出來。

如王九郎這樣總是在外跟工程的漢子就更是如此了,不然想要吃點兒可口的,難道指望著荒山僻壤地,能有什麽店鋪買賣不成?

兩人一起動手,很快一桌子量大管飽的飯菜就好了。

吃飯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比拼一樣,悶頭吃,吃完了,看著殘羹冷炙,卻一時不願意動彈,就這樣坐在飯桌上說話。

紀墨拿了菜罩子把菜盤子都蓋上,暫時擋了擋蚊蟲,開始詢問王九郎王大匠怎麽樣。

王九郎是個憋不住話的,紀墨一問,他這裏就說了。

紀墨走的時候,那文官還在挑刺,當時紀墨是不喜歡看那場面才提早走的,王九郎卻沒他這份編外人士的自由,一直跟著,因是王大匠的兒子,又生得高大,還格外引人注目些。

他又是那樣一個性子,那文官驗收到他負責的那地方的時候,非要說回廊的轉折不對,這樣做不夠好看。

當初跟紀墨比試的時候,王九郎雖完成了預期,但在王大匠那裏已經被批評了一次,他不是很服氣,又聽那文官這樣說,當下就炸了,直接回懟了人家一句,說圖紙就是這樣的,不對的話,讓他去找那定圖紙的人說話。

定圖紙的人可是那文官的上司,哪裏是他能夠置喙的,當下就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指著王九郎的鼻子就罵,罵得很難聽,不外是文人鄙視所有文盲的話語。

王九郎義氣上頭,哪裏聽得了這個,王大匠攔都來不及,讓他抓著那文官的衣領子,把人提了起來,當真是捉小雞一樣。

他沒細細說,但那場面,想來是可笑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