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紀墨收過好多次弟子,每一次都盡心盡力盡可能地把所知道的專業知識教給他們,但他也許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在考試時間之中,從未見他的那些弟子可有什麽轟動於世的名聲流傳下來。

可能,也是因為所選擇的作品與他們的人生軌跡錯過了吧。

這種情況下,自己的努力到底能傳多久,又有多少質量,實在是不好說得很。

這一次,他看著那男人因為想要學仙術而發現了走陰術,看著他試著按照書上的法子準備,紀墨的心中莫名就有了一些激動,恨不得在一旁指導,可真的張嘴了,才發現能夠說的似乎也就是書中的那些文字了,實在是已經很是詳細,無可增加了。

男人很聰明,還有錢有閑,一個要求說出去,七八個人跑腿,貼身的小廝一邊嘀咕少爺又作妖了,一邊安排人把男人需要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到他面前。

一切準備完畢,把所有閑人趕出去,挑個合適的時辰,男人就按照書上所言開始行事。

到了這時,紀墨反而有點兒擔心,這男人的八字如何命數貴重,那些買來的香燭紙錢,是否真的曾經供過,能夠用嗎?

零零碎碎的疑問不斷湧上心頭,紀墨在一旁守著,像是個操心的老媽子一樣,眉心不覺微蹙。

“這個、看起來不難啊!”

男人思索了一會兒那個咒語的事情,書中所寫,又要讓人敢於嘗試,又要不那麽繁雜困難,好像菜譜一樣,每個步驟若是兩行半以上,恐怕少有人能夠看下去,反過來,若是簡簡單單,不到一行的字就是一個步驟,看起來就清爽多了,讓人覺得這道菜的做法十分簡單。

紀墨拿捏著這種程度,盡可能精簡,每一個步驟的文字都不多,但後面注釋的時候,都會把步驟之中的要點一一詳盡說明,至於其中的感悟之類的,已經都融到故事之中。

既然有人願意看修仙小說從而記下每一個環節的具體特征,那麽,想必也不會有人拒絕在看走陰術輔助探案的時候,每次走陰的具體情況,且每次都不是那麽一樣,總能夠多記憶兩分的吧。

寫這些的時候,紀墨感覺自己就像是那望子成龍的父母,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識點都揉碎了嚼爛了塞到對方的腦子之中,直接成為對方的營養,其懇切之意,真的是處處都從讀者的角度來反思。

現在看來,好處還是有的。

起碼讓人覺得上手不難,有人敢試了。

試吧,成功了就好,走陰一次就相當於走陰一輩子,這是一種學了就不會再遺忘的法術。

想到夢中所見的姐姐,紀墨就覺得這種認知有點兒慘痛。

但對一些人來說,應該是痛並快樂著吧。

能夠以這種形式見到死去的親人,是否會令人心懷慰藉,是否會令人感慨陰陽相隔原來也不是那麽遙遠。

也許就是家人在遠方,相邀可串門的程度呢?

紙錢點燃,火盆之中很快就有了熱度,飄起的紙灰若黑色的蝴蝶,繞著男人旋轉不休。

男人嘴中喃喃,連他自己也未必能夠聽清的聲音,跟紀墨所知的咒語調子並不一致,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能夠在這種呢喃之中達到某種調頻,然後……

科學地論證一下鬼魂存在是什麽,就是一種不同的波長,跟活著的時候不同的頻率,陰間所在,可以理解為另一根波所在的範圍內,那麽,只要調整活人和死人的頻率,不說生死可逆,見一見還是能行的。

這也不算是跨越了次元,沒那麽困難。

其難度,總不會比穿越更高,卻能夠產生跟穿越差不多的驚喜,實在是值得一試。

男人嘴中的呢喃突然停了一瞬,時間不長,但那一瞬,就讓紀墨眼中欣喜,還真是個好苗子啊!

這人看起來貴氣,原來不是命格輕就是八字弱,也挺可憐的啊!

他這裏還在高興著男人的一次成功,哪裏想到,下一瞬,男人睜開的眼,近乎滿眼的血紅,一個“恨”字幾乎刻在了臉上,他的面目瞬間猙獰,“她怎麽敢,怎麽敢!”

一聲聲壓低的怒吼,像是野獸喉嚨間的咆哮,男人好一會兒都是那種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樣子,握著的拳頭恨不得捶地,卻還是忍住了,只是握著而已。

火盆之中的火快要熄滅的時候,他才醒過神來,急忙把周圍的之前一股腦投入其中,淚水不覺從眼眶而下,怒極而悲,其情可憫。

紀墨被他一雙紅眼嚇了一跳,匆忙退避,差點兒沒有直接穿墻而出,再過來,便見到男人已經收斂了情緒,在一片黑蝶之中,靜靜地看那火焰熄滅,所有的紙錢都化作了一盆紙灰,灰黑脆弱。

外面的人沒有聽到屋中的動靜,守門的小廝聞到了燒紙的味道,幾次回頭想要往裏面張望,又都忍住了,並未多加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