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第2/2頁)

有了這筆錢,再趕路就容易多了,起碼住宿吃飯,拿著錢直接買總是比化緣省事兒,若是真的有那善心的施主,願意在他吃飯的時候多給他點一道菜,表示對方請客,紀墨也會道一聲“阿彌陀佛”,之後在晚課的時候為對方多念幾遍經文,算是為之祈福了。

法華寺,紀墨從未去過,所知也就是廣濟曾經講過的路線,時過境遷,那些路線很可能會有變化。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若是有什麽災荒饑年,百姓逃荒而走,等到災荒過去,官府來人安置的時候,首選也會選擇原址安民,但若是原址本身就有問題,就會換一個住址,連帶著田地分割,也未必還是原來的樣子。

更有一些地名的更改,這方面,皇帝是管不到鄉村的,這個村那個村的,居住的人變了,名字就可能會變,更有新村建立必也會用新名之類的問題,想要完全重復廣濟的路線是不可能的。

再者,紀墨也不像廣濟那樣死心眼兒,明知道前面正在鬧災荒,還要執意向前,對方是為了信仰,走的路是信仰之路,是踐行之路,是修行之路,紀墨卻沒那麽多講究,難道我拐個彎兒就不能修行了嗎?

修行,修心,心意曲直自有道理,不是必須直行才可通,曲線行駛,也是可以到達目的地的。

沒了廣濟在側,紀墨做事就少了很多掣肘,至少不用擔心如何解釋自己的木雕手藝那麽好之類的問題,哪怕以前廣濟也不怎麽問,紀墨卻也不敢全然顯露,做點兒什麽,還要表示這是感念施主的善心,特意制作了小禮物來回報,也算驗證佛家的報應不爽。

窮和尚,富和尚,行走之間展現的是完全不同的態度,紀墨遇到寺廟也會掛單,掛單的時候也會依照廣濟以前的習慣,去藏經閣閱覽經文,也會留下一些默寫的經文,如此一路行來,沒錢了就畫畫,為了畫能賣出高價,還要在畫上做些手腳,讓其更像古物。

第一次做這些的時候,紀墨還心中不安,很是愧對曾經的師父,他們教他那麽多,可不是為了讓他造假來著,可,這種事情,不得不說,換來的錢財那是真香啊!

第二次做的時候,紀墨就少了很多心理負擔,反正他作假的手段高,不至於非要損壞畫作才能作假,用特殊的顏料多上一層,增添一二滄桑色,既高明又不至於完全壞了畫的成色。

甚至還能美其名曰“仿古畫作”,要的就是那時間斑駁之感,如果一定要說,也能說是復興古意,並不算是一味追求金錢,還是有些藝術造詣的。

第三次的時候,那就是熟能生巧,同時掂量自己包袱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滿意,不圖穿得多好,吃得多好,至少不要太委屈自己,人生一世,為誰節省呢?

佛祖便是知道,看他能有這般能力,還如此不奢靡浪費,應該也會欣慰一笑的。

第四次……

紀墨自覺很有底線地制造古畫,為了省點兒顏料,他所畫的都是那種“禪意畫”,不用多少筆墨,意境出來了,就什麽都有了。垂枝下,落花飄零,和尚垂眸合十,似在念經;懸崖上,雲海若望,和尚僧衣飄逸,似在眺望;長桌旁,燭火微閃,和尚對著經書默讀,念珠在手,似在默誦……一幅幅同類型的畫作不斷出現,當第六次,紀墨走進當鋪,取出畫作的時候,驗畫的朝奉一看就笑了:“不必說,這畫我知道,必是……”

後面一串介紹,竟是紀墨為畫作編造的來歷,偽托是某朝某代的某位高僧所做,言辭之間帶著點兒含糊,並不直接認定。

“是,正是。”

紀墨驚愕之外,帶著點兒尷尬,把假的都傳成了真的,為世人所信,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死當的價錢一向很有誠意,走出這家當鋪之後,紀墨輕嘆,以後不能再當古畫了,世人也不全都是傻子,一種畫作的流派,固然一時被蒙蔽,難道能夠被蒙蔽一世,若有聰明人看出端倪,再追根究底,自己的行為,恐怕也很難遮掩。

“罷了,以後多走路,少坐車就是了。”

和尚搭順風車不給錢,差評!可惜自己這個和尚界的良心也沒錢給好評啊!紀墨微微搖頭,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