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得益於大和尚的教育方式,小和尚們別的不說,彼此相處之間還算是比較和睦,哪怕是紀墨如此不合群的,也沒受到多少歧視欺淩,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又像是一灘死水,沒點兒競爭向上的意思。

面前的路,好像就是這樣,慢慢長大,長大了就成了大和尚,之後或者撞鐘或者抄經,總是一樣的活法,即便是方丈,可能也就是在來進香的香客面前多了幾分尊重,放在寺中,也未曾比別人多吃一口飯。

另外,不得不提,也許有些寺廟做的齋菜能夠比得過肉菜好吃,然而在這家小廟之中,飯菜普普通通是真的。

倒也不是故意做得不好吃,關鍵是燉煮蒸這類全沒油水的吃法實在是不夠養人,沒有炒菜,不是時代沒發展到鐵鍋炒菜的階段,而是這時候的油都是葷油。

什麽叫做葷油,大肥肉塊兒往鍋裏一過,滋啦滋啦一通下來的油,就是葷油了。

這種油,出家人顯然是不能用的。

肉不能吃就罷了,連雞蛋都不能吃,也是讓紀墨開了眼界了。

所謂“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經書裏面寫得明明白白,已經把人給安排妥當了。

再說一些戒律之類的,寺廟規矩之類的,也都是經書裏頭就有的,小廟能有的隨意就是不全按照經書所說的做,撐不起場面,但很多戒律卻是不能疏忽,即便不提信仰虔誠與否的問題,就說和尚之所以是和尚,不正是因為那些戒律清規,撐起了一個普度眾生的皮囊嗎?

若是處處與人爭利,不求清凈,與旁人再無分別,那麽別人又何必跪在佛祖座前,與和尚俯首呢?

凡此種種,小和尚嬉笑怒罵都不算個錯,真正翻了戒條才是要挨打受罰的,不可輕易枉縱,而這方面,對小和尚還算寬松,孩子小,總要慢慢教嘛!

或許是因為少了競爭,每個人好似都有更長的時間去慢慢接受寺廟之中的一切規矩,再加上小和尚都是從小就在寺廟之中的,竟是沒人對這裏的制度感覺到奇怪。

唯有紀墨,必須要把所有的規矩牢記在心,仔細踐行才能保證自己不會不經意間犯錯,被糾察抓到處罰。

總的來說,還是可以適應的。

當和尚的生活就像是寄宿制學校一樣,每天做什麽幾乎都有一個時間表,大體不錯,這一天就算是過去了。

而這個時間表上一些事務的排序也是輪換制的,比如撞鐘,就是小和尚輪流來的,這種枯燥的生活之中少有的樂趣,也許是從鐘聲的間隔規律來聽出是哪個小和尚的手筆。

“咣”,嗯,還行,比較沉穩。

“咣——咣”,湊合,估計是打滑了。

“咣——咣——咣”,這是哪個急脾氣的在趕著跑呢?

“咣——”,這不規律的間隔,別是把自己摔了吧。

因為撞鐘而把自己震哭的,等到走過鐘樓下頭,似還能聽到那“哇”的哭聲,讓經過的和尚都不由得會心一笑,這哭聲,可比鐘聲響亮了。

紀墨一直覺得這寺廟小,是因為曾經見過很多大佛寺是怎樣的,可放在這個地區來說,這一處寺廟實在算不得小了,附近的百姓過來拜佛的,看到那長長的台階,都要心生敬畏,虔誠地走上去,不說一步一磕頭,卻也是不敢怠慢。

到了寺門前,拽拽衣角,整整衣服,放下那挽起的褲腳袖子,方才進門去燒香叩拜。

寺廟的主要財源是附近一片歸屬於寺廟的土地,不用上稅,產出多少都是自己的,再有周圍一些富戶的供奉,點個長明燈,做做法事之類的,再有直接捐錢給寺廟的。

百姓的那點兒錢財,並不被寺廟放在斂財目標裏,他們進廟燒香,那香燭都是不收錢的。

而老百姓質樸,香燭不收錢,不意味著他們就什麽都不給了,送上來一些菜啊衣服啊,還有自家做的鞋子,都算是心意了。

因為每次來都要送上點兒東西的緣故,哪怕寺廟天天開門,來燒香的老百姓也不多,香燭的用度算不得奢靡。

寺廟的支出相對就比較簡單,一方面是衣食住行上的,房屋修繕可以算作大頭,卻也不是每年都有的,衣服都是普通的僧衣,也不是年年換新,吃的東西,附近地裏種的菜都是不要錢的,糧食也是屬於寺廟的地裏種出來的,同樣不花錢。

出門在外,和尚出門豈有不化緣的道理,放到紀墨所在的這個寺廟來說,他們外出化緣就是找那些富戶打打秋風,過去給人家講講經,問候兩句,就有錢財了,拿錢買飯不香嗎?哪裏還用四處借飯吃。

不過這樣做,難免有幾分念了歪經,只沒人追究罷了。

再說到法事上,一些法事必須的器具,也是一項支出,再有就是購買一些經書典籍,與時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