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說到經文之中的錯字,這個就必須要好好說一說了,最初的經文是翻譯過來的,大家都知道,翻譯裏面少不了的就是音譯,再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上,為了通篇順暢,可能會省略很多具體的解釋,好像一個成語運用在句子之中,本國人都知道什麽意思,外國人不知道,再要理解就要看翻譯的功底了,若是直接字譯,結果可想而知。

就算是具體解釋,一個句子之中套一個句子,顯然也不便於理解,若是能夠忽略不影響句子的意思,可能也會直接忽略了,最關鍵的是,意思傳達要到位,為此損失一兩個文字韻味之類的,就不算什麽了。

同樣的道理放到經文上,經過一些高僧翻譯的經文準確度還要高一些,但低於高僧理解度的,翻譯過來的經文的謬誤就有些多了,有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這算是第一個環節的不可避免的誤差。

接下來是第二個環節。

目前紀墨所了解到的,這個古代並不是沒有雕版印刷,而是印刷太貴,那些學子們的四書五經尚且不能完全普及,更不要說佛經之類的了,大廟之中,或者能夠聯絡到相關的書坊專門為其雕刻一本經書的刻本。

紀墨所在的小廟就沒有這樣的好事兒了,除了零星幾本是印刷出來的,其他的都是手抄。

而手抄的經文版本就不可避免一個問題,即文字謬誤。

這種謬誤有可能是抄書的人不小心,寫了個連筆或者怎樣,後來再抄這本書的人,看到連筆,一下子懵了,這字兒不認識啊,好像是這個,好像是那個,到底是哪個呢?

要麽照貓畫虎盡可能把這個連筆原模原樣抄下來,要麽就自己想辦法這個字的空白,選擇可能相近的文字來替換,直接抄錄到新書之中。

這還算是需要懂點兒腦筋的謬誤。

再有一種就是無意抄錯了,比如說一本經書,很熟悉了,抄寫的時候可能都不會一個字一個字地檢查是否有錯誤,等到完成之後,書本一合,也大可不必再看了,可結果,後人翻看的時候,就會發現其中一些字是有增減的,甚至直接寫錯了。

這種失誤不能說無法避免,卻總是免不了出現,有的人看出來了,就直接塗黑了原字,在行間同一位置另寫一個,多字劃掉,少字補上,就在行距之間,兩字空隙缺字之處寫上一個。

有的人還會專門弄個小符號出來,表示這個行間補字是要補到那兩字之間的。

因經書文字都是豎排,這個補字的符號就是大於號小於號的樣子,有的還像立起來的“八”,莫名讓人想到兩手扒開縫隙的樣子,還有點兒像是在呐喊——哎,丟字了,丟字了。

看起來莫名有幾分稚氣可愛的感覺。

只是如此一來,整頁看下來難免就多了些不夠嚴謹權威的感覺,好像是個人就能從中挑刺,因為本來就有過謬誤。

所以,藏經閣之中,除了管事的大和尚幾乎就是帶孩子玩兒的之外,其他的和尚,有一個算一個,都在認真抄經。

這些抄經人沒有固定的安排,誰閑了誰就過來抄,可以是輪換的,也可以是天天來,當和尚,研究經文總是不錯的。

抄經這件事,甚至可以從早到晚,從少到老,以此修行的也不在少數。

紀墨對這件事是沒什麽愛好的,背誦課文厲害,不代表一定要默寫也厲害,更不要說這種一遍遍重復默寫。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說的也是讀,而不是寫,反正紀墨是這麽理解的,除非練字需要,否則反復抄寫,並沒有更多的意義。

現在紀墨最樂意做的事情就是挑錯字,因他年齡小,就是發現有錯字,大和尚也不會讓他直接在書頁上更改,紀墨又不可能找到一個問一個,於是就找了小紙條,用自制的炭筆寫了錯字所在,再把小紙條夾在相應的書頁中,等到後來人看到,便可以對症更改。

一眾小蘿蔔頭,撒開手去,就散落在藏經閣中玩起了捉迷藏,偏有一個小大人兒一樣,似模似樣地搬著凳子挪移經書,找一本看一本,還不忘寫批注一樣往裏面夾小紙條。

這種表現實在是特殊極了,大和尚早就留意到紀墨,也會拿他夾過小紙條的書看一看,意外地發現這字寫得還不錯,很端肅,這就很難得了。

小孩子的字,大大咧咧,七扭八歪都是正常的,能夠保持前後一致的大小,還能看得清楚文字並未增減筆畫,很是規整,放在紀墨這個年齡,說一聲天才都不算是過分誇耀。

“你看了多少本經書了?”

大和尚閑暇時把紀墨叫到身前問話,紀墨指了指擺放經書的架子,認真地說:“這兩排都看過了,有些重復的,並未重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