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官員的品級不同,服飾不同,再根據各個星星所代表的神主喜好的服色等因素,盡可能地安排合理的站位,避免沖撞。

這些相關的東西,有些已經不能說是單純的數據了,起碼不能以數字來論,但在測算的時候是需要考慮進去的,於是就造成測算無法被總結成公式一樣的東西,必然需要全盤的考慮。

這裏面還涉及著朝廷對自身的定義,五德之說還是很有市場的,如現在的朝廷,講究的就是水德,尚黑,在一些服飾特點上就以黑色為尊,當然出於貴族身份的考量,不可能是純然的黑色,上面的紋繡之類的必然格外金光熠熠。

水德對應怎樣的星象,該是怎樣的主星為主,該主星的神主又是怎樣的脾性,又要怎樣做出符合對方喜好的事情來……這些瑣碎而繁雜的事情,全部要列入測算之內。

總的來說,測算不僅僅是算,也包含著“推測”的部分。

紀墨之前跟紀長緯所學的測算,主要還是在單純的數字運算上,裏面涉及到的這一類變量因素還不是很多,跟在紀寰身邊這段時間,看到他在這些方面的考量,心裏是拔涼拔涼的,這也太復雜了。

另外一點就是他真心懷疑這些東西有用嗎?有多少用?

一個大典,莊重些,嚴肅些,列隊站一站,嚴謹一些就可以了,再要這樣把每一個人的位置都安排好之類的,是不是有些過於吹毛求疵了。

關鍵是這種好處更像是一種迷信之中的“冥冥”,或有或無,全是星象師一張嘴來說,真正的結果,到底是怎樣,誰能求證?

歷史上早有現實的例子,同樣是某次大典之後不久,雷火擊中大殿,損毀了大殿一角,沒有完全燒起來,卻也熏黑了不少梁柱,結果星象師並不認為自己的大典安排得有問題,沒有得了上天的喜好,反而認定是帝王祭拜的時候心不誠,從而導致了上天發怒,雷神小懲。

這種“心不誠”的說服最是唯心,也最是無法讓人信服。

某地天災,幹旱三月有余,經過星象師的反復測算,最後的結果就是“天譴,無恕”,然後皇帝在忙於其他的救災事宜之外,又下了罪己詔,表示獲罪於天,唯他一人,求天赦民,普降甘霖。

從這個角度來看,星象師隸屬的司天監,雖是朝廷機構,卻也並未為皇帝說話,同樣,它也不代表絕對的公正。

前一個故事之中的星象師當時未被發落,可事後以小紕漏獲罪,直接流放外地,死了。

後一個故事之中逼得皇帝下罪己詔的那位,也沒得了好,過往的福利通通不算數了一樣,也在事後被問罪,跟前一個差不多的下場。

這兩個故事給紀墨的啟示就是,老天爺的代言人也不是那麽好當的,與其搞那種玄之又玄的唯心主義,還不如直接用比較嚴謹的公式來代表所有,數字是什麽樣,代進去就是什麽樣的結果,無差。

當然,這類事情也算是少數,不靠挑釁皇帝出名的星象師,大部分時候都在做一些預測災禍的事情。

比如說某星與某星之間的夾角是多少,數值發生了這樣的變化,而這可能意味著某地的枯水期之類的,提前預警,做出準備,就能免去一場天災帶來的磨難。

這類基本可以通過基礎運算得到的結果,還算是比較可信的,在紀墨看來,也是很厲害的。

如提前多少日算到可能有流星雨,哪怕對流星雨的理解不同,但能夠預測到這一天文現象,本身就是很厲害的事情。

古時對自己不能理解的現象,通常冠以“神”名,這些神有的是讓人畏懼的,有的是讓人尊敬的,天象更是如此,雷電暴雨都有神主,星星更是如此,大規模的流星雨,在古人看來,便是天地之間或有大變,這種變化通常是亂世之兆,所謂“將星下凡”“煞星下凡”之類的。

在不能精準預測的時候,便可以看做是一場大劫即將到來,而在能夠預測的時候,少了些未知,多了些理解,雖還有類似的含義留存,比如說代表著某地將要生亂子——既然會有這麽多人降生,自然會有更多的人死亡之類的,但大體上已經是能夠理解的現象了,若人之生老病死,必有此世間循環的一遭。

不過因為此類情形的罕見,同樣也要引起重視。

觀星台上,紀墨站在紀寰的身邊兒,在他們身邊兒還站了不少人。

朝廷不許人私下研究天文星象,所以這樣高大的觀星台,只有朝廷這裏有,比紀家那個小的觀星台還要更高一些,若巍峨高山,登上即可一覽四周。

與之相類的高度就是皇宮之中的一個觀星樓了,是專門為了皇帝觀星所用。

此時正值夜深,紀寰帶著司天監一眾人站在觀星台上,各自仰頭望天,互不說話,他們在等待的便是一場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