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鐵鎖掛在門上,屋子裏已經都收拾妥當了,房門也都鎖上了,紀清志說這一次出去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回來,所以也不好托周圍人看顧,時間太長了,誰知道會不會看著看著反而把房子看成了別人家的。

一些不易存放的藥材也在昨日被紀清志打包賣了好些,更有些則是做成藥丸方便攜帶使用。

制作成品藥丸的事情,紀家醫館一直都在做,售賣卻不多,這種把所有藥材都打碎完全看不出原樣的藥丸是很容易被動手腳的,萬一出了什麽問題,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所以,哪怕是各大醫館早就有了很多制作成品藥丸的方法,但對外售賣的依舊只有那些太平方,吃不好也吃不壞的藥丸,真正的能夠治病的藥丸都是私家珍藏一樣,要熟悉了認識了有必要了才會給出。

紀家醫館的藥丸也是如此,紀清志私下制作的那些能夠治病的藥丸多半都是不賣的,只自家有需要了,吃上一兩丸罷了。

紀墨最初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藥丸的藥效如何,是否值得如此珍藏,而是在想,阻礙古代社會發展進步的到底是什麽?

是才能不足嗎?

是善惡比例嗎?

是律法不全嗎?

還是,制度的禁錮?

如果萬事都怕別人使壞心眼兒陷害自己,所以提防著不肯聲張,讓一項技術徹底被憋死,是否也有違道理?

這種問題實在是超出了紀墨的能力範圍內,他雖覺得不對,但又不得不憋屈地承認紀清志的做法是正確的,因為碰瓷訛詐之事,從來不是現代的專利。

在古代,法律不健全的時代更為猖獗,總是免不了有些刁民以此牟利。

齊鵬身上背著一個包袱,懷裏還抱著紀墨,默默跟著紀清志往前走,紀清志以前應是出來過,道路很熟悉的樣子,出城門往右走,都不帶問人的。

紀墨覺察到這個方向,是他們那天回來的時候最後去過的村子的方向。

一行沒有車子,就是憑腳走,想要走多遠顯然是不可能的,一天能走四十裏都是頂天了,可以媲美打仗行軍了,再要更快,實在是為難人。

紀清志身體條件不錯,日常鍛煉什麽的沒見他怎麽做,但他每天也不是光坐在鋪子裏的,上山采藥的事情偶爾為之就不說了,每天買菜之類的也少不了運動,齊鵬看著瘦,卻吃苦耐勞,多年流民生涯鍛煉的不僅僅是他的體魄,抱著紀墨一口氣走了好久也不見露出疲態。

“明日到了南裏城就可以好好歇一陣兒了。”

紀清志很懂得勞逸結合,該休息的時候從來不勉強,再有路徑熟悉,一路上也沒錯過什麽宿頭,最次都能在破廟借住一晚,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不至於無處棲身。

齊鵬對這樣的生活沒什麽不耐,說起來這才是他所習慣的,紀清志擔心紀墨有所不適,都是自己和齊鵬抱著他走,並不讓他自己多走。

他卻不知道,紀墨對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麽不適應的,反而有些憶苦思甜的味道。

每每想起自己穿越的身份,紀墨都覺得學個技藝也是不容易,不說技藝上的各種關卡難度,就是身份上帶來的困難,都是層出不窮,家境好的時候也沒怎麽享受過,家境不好的時候更不要提了,顛沛流離,吃不好睡不好還要操心學技藝,簡直像是人為增加的難度。

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在這樣的條件之下,還能出現師父級別的人才,對方又該是何等天才。

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困苦之中立起來的。

“嗯,好。”

紀墨應著,看著齊鵬把洗腳水端過來,他們借宿的這一家是個農家,紀清志給了錢,不敢說吃得多好,用點兒熱水是沒問題的。

紀清志和紀墨先洗過了,齊鵬再洗,洗完了,把洗腳水倒到外面去,他們三個就在一個屋子之中休息,床不夠大,紀清志和紀墨是睡在床上的,齊鵬則拿長凳拼了個床,也能躺著睡就是了,總比地鋪好些。

半夜被騷亂吵醒,紀墨迷迷糊糊睜開眼,已經被紀清志摟在懷裏,捂住了嘴,不讓他出聲。

一旁的齊鵬不知何時也跟他們聚在了一起,緊挨著,他們睡覺都沒脫衣服,這會兒倒是方便起來,悄悄從窗戶往外看,能夠看到火把的光在晃悠,那是有人在奔跑。

“發生什麽了?”

紀墨拉著紀清志的手,小聲問。

紀清志低頭看了他一樣,說:“別出聲,我們走。”

說話間他就抱起紀墨,背著包袱,悄悄往後面移動,這農家房子前後都有窗戶,前面的是正對著村中道路的,後面的挨著院子,院墻不高,想來他們能夠翻越出去。

齊鵬更是機警,早就把包袱背了起來,跟著紀清志移動,率先跳出後窗,落地的時候幾乎毫無聲音,扭頭接了紀墨,看著紀清志跳出來,兩人把紀墨當接力棒一樣,等過了院墻,紀清志辨認了一下方向,就直接往南裏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