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請選擇時間,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四千年……】

“一千年。”

時間的轉變並沒有讓這座橋有什麽更多的變化,也許更陳舊了一些,但每逢新雨,打濕了欄杆,沖刷著橋面,又會顯露出一種令人眼前一亮的清新感。

橋上的女人早就不見了蹤影,紀墨也不知道她身上攜帶著怎樣的故事,但那月夜下的一幕,至今想來,都是脊背發涼。

“都說古代女人柔弱賢良,可這敢於殺人的勇氣,卻也……”

紀墨自語著,不由又想到了一些古代女人的形象,敢於賣人肉包子的,敢於給丈夫下毒的,敢於把人做成人彘的……真正論起來,古代女人惡毒的時候,可是遠超現代人想象的。

起碼什麽十大酷刑,在古代都是切切實實的。

河岸上,房舍儼然,有些明顯翻新了,有些多了些私搭亂建的不和諧棱角,紀墨看著眼前景色,回憶著之前所見,仿佛兩幅圖做對比,一幅是眼前景,一幅是腦中畫,找不同也能消磨時間得到樂趣。

“鎮子好像大了些。”

琢磨著,紀墨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個方向,透過交錯的屋脊,似乎能夠看到遠方正在連綿的灰色磚瓦,如果以石橋所在為腰,那麽,曾經的瘦子正在長成一個胖子。

來往的人也多了,東家長西家短的,橋頭的菜販早點攤販站在那裏,邊忙活生意邊說閑話,市井小民,來往信息,都在他們口中娓娓道來,有些重要的有些無聊的,不斷匯聚的信息聽在紀墨的耳中,或有一條明顯,就是皇帝換了。

王朝更叠,也是正常,不必細數這千年間是否已有變化,看眾人的服飾多少也能看出幾分,這種改變潛移默化,對紀墨這種一晃眼就到千年後的,對比還是很明顯的,但對生活在其中的人,今天多個帽子,明天多條腰帶,似乎也都沒什麽不同。

潮流的興起悄然無聲,潮流的褪去,也並無宣告,若潮漲潮落,總是自然規律。

現在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皇帝突然換了個新的,這本來不是多麽新鮮又稀奇的事情,誰也不指望著皇帝就能活萬歲來著,但,這位皇帝不一樣,上位之後動作頗大,頭一件波及小民的就是征兵令。

百姓的生活之中離不開“役”“賦”二字,“役”是徭役,其中包括力役、兵役、雜役等。“賦”是賦稅,包含丁稅,田租及戶調等。

可以說有關這兩樣變動的都是切實要落到每一家每一戶每一人的頭上的,不怪這些升鬥小民也跟著關心。

朝廷本來就有兵役,現在突然多了征兵令,難免有幾分不同尋常,不要說朝廷上的大臣是否為此多有心憂,對這些小民而言,去了會怎樣,一去要多久,能不能不去等問題才是最要緊的,什麽跟哪哪打仗之類的,風聞謠傳,也當不得真。

一時間,這橋上也熱鬧起來,好多人家都趕著成親。

紀墨開始還沒看明白,不是征兵令嗎?怎麽突然成了成親潮?聽得那來往的媒人談論,這才知道古代老百姓的心思,家中男丁就這麽幾個,若是去了再不回來,難道自家要斷子絕孫不成,趕緊成親,讓兒媳婦懷上孩子,之後不論生男生女,好歹留了條血脈傳承。

“這可真是趕上時候了,不然,王家那閨女還不好找人家。”

“這倒是,她那個脾氣……”

兩個媒人碰上面兒,交換著彼此的信息,因大家都對這征兵令心懷惶恐,倉促間要成親,附近就找不到那麽多合適的姑娘,為此,一些寡婦也被納入備選,更有一些有瑕疵的,若性格不好,臉上有斑,腿腳有毛病,不太好找婆家的姑娘,這時候也成了趕時間的搶手貨。

男多女少的現狀決定了很多人如果趕時間,還真的不好挑揀。

兩個媒婆笑呵呵,哪裏有這麽好說媒的時候啊,是個齊整姑娘就行,便連那缺胳膊短腿兒必要遭到退貨的,也得了個好結果。

她們給開個頭,後面日子是好是歹,就看各人本事了。

紀墨聽得輕嘆,若是那被征兵征去的人一去不還,又要耽誤了多少好姑娘,但,世情如此,也不是他能抗爭的,只是看著罷了。

石橋上之後就沒斷過熱鬧,大紅花轎吹吹打打,這邊兒走了,那邊兒又來,來來回回,也不乏有在同一路上碰頭的,兩頭的陪在花轎旁的喜娘各自道個喜,你這邊兒,我那邊兒,也就過去了。

也有爭道搶行的,那轎夫也是事兒頭子,花樣擡轎,那叫一個熱鬧,顯出功夫來了,周圍人還要叫一聲好,看得那轎子轉圈兒向前,三步一顛顛著走,人人臉上都帶著笑。

有錢的用金箔紙剪成小花,貼在那紅紙花上,亮閃閃,一路撒過去,當真是漫天飛花十裏紅妝,各家的孩子好像過年一樣,爭著擠著,都在撿那些落在地上的花兒,還會隨著送親的隊伍一道走,歡生笑語,格外熱鬧。